“思若，他們是誰？”青菀狐疑地看著思若身后的那一群人，有些不高興地說道：“我娘不喜歡外人來的。”
“你別管，”思若看了舒靖之一眼，將青菀拉到旁邊，“對了，我娘怎么樣了？”
“她才不是你娘，”青菀嘀咕了一聲，說道：“娘好像越來越難受了！”
舒靖之不管一邊的青菀，徑直走向冷若的房間，只是，才剛邁出腳，便見屋內的女子長袖一揮，房門“啪”地關上，“小菀，不要讓任何人進來！”她的聲音生硬而又無力，身上的痛楚讓她的神智逐漸模糊。
那一年，她練成了鳳舞人間，可是，在練功的過程中，她又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青巖，想起了舒靖之，她太想青巖，太恨舒靖之，太掛念思若。身為練武之人，她當然知道練功時最忌心神不寧，唯有心無雜念，才能事半功倍。而那一次，她幾乎走火入魔。
從那以后，每年的那個時侯，她都會發病，身子半邊極冷半邊極熱，兩股真氣相撞，幾乎把她的身體撕成兩半。
舒靖之站在門外，隱隱約約看見屋內的白發女子。為什么？為什么她的頭發會變白？他至今還記得當她的烏黑秀發垂落時她的傾城容顏，而那一襲白衣，更是刺痛了他的眼睛。她最愛穿紫衣的不是嗎？那么，那個人，真的是她嗎？可是她的聲音又是如此耳熟……
舒靖之繼續往前走，剛想推門進去，青菀卻忽然跑過去擋在他面前，一把攔住他，“義正嚴詞”地說道：“我娘說了，不讓你們進去。”
舒靖之看了她一眼，然后轉身看了看地炎，地炎心領神會，走上前去。
“爹……”思若驚叫一聲，比地炎更快一步地走到青菀面前，一把將她拽到身邊，拉著她走開。
“喂，你干嘛啦？放開我！”青菀絲毫不知道自己正處于十分危險的境地，一點都不領思若的情，急著掙脫他。
“閉嘴！”思若低吼一聲，青菀一愣，不知為何，竟乖乖地停止掙扎，任由思若把她帶到一旁。
舒靖之走進去的時候，冷若已經昏迷不醒，白發遮住了她的容顏，讓他辨不清她的樣子。
他一步步地向她走近，手有些顫抖地撩開她的白發，熟悉的容顏在那一刻映入他的眼簾。
“若兒……”他低低地喚她，幾乎要落下淚來。他想她想了十三年，找了十三年，在夢里無數次地夢到她，卻從未想過她會是現在這樣子。她的白發，她的白衣，都深深地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他當年到底做了什么，怎么會讓他最愛的女子遭受這些苦楚？他心里責問著自己，知道從此之后他再難原諒自己。
“若兒，若兒……”舒靖之喃喃喚道，緊緊得擁住她，仿佛想把這一生的寵愛都給她，從此之后再不讓她受一點苦。
“思若，思若……娘對不起你……”冷若痛苦得皺緊眉頭，不斷囈語著，眼角淚痕猶在。
舒靖之忽地清醒過來，伸手按住冷若的脈搏，發現她脈搏紊亂，體內有兩股氣流激烈得沖撞。他看著她蒼白的臉色，心中一痛。
他大手一揮，將門合上，雙手抵著她的后背，將自己的真氣緩緩輸入她的體內，一分一分地緩解那兩股氣流的沖撞力。
昏迷的她只感覺身體兩側的溫度漸漸平衡，那種被冰火煎熬的痛苦因為一股氣流的涌入而漸漸減輕。雖然還是無法消除，但她已經感覺好很多，她因痛苦而皺緊的雙眉也微微舒展開來。
恍惚間，她似乎又回到了很多年前，那個時侯，舒靖之還守在她的身邊。而如今，此時此刻，她的夢里還留著他的身影，割舍不下。如果這是夢，就讓她在夢中奢侈這一回。
她的唇邊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輕柔的嗓音緩緩逸出：“靖之……”
舒靖之讓她靠在自己的懷中，確定她沒有大礙方才放心。
門外的青菀看見這一幕，心中詫異不已。她從未見過她的娘親有過如此幸福的笑容，不再是淡如水，不再是輕如風，而是滿足，是甜蜜，是幸福。那兩個人就像是相擁在一起的戀人，歲月并未在他們的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跡，她甚至看不出他們的年齡。
思若亦是有些驚訝，他從不知道他的爹娘曾經也曾這般幸福。他的嘴角不禁微微翹起，爹等這一刻已經等了十三年，如今，總算不用再忍受相思之苦了。
青菀不清楚他們兩人到底是什么關系，忍不住推門進去，“娘……”她叫了一聲。
只這一聲，便徹底讓冷若從夢中醒來，她猛地睜開眼睛，發現她魂牽夢縈的人此刻竟真的出現在她的面前。可是，她依舊毫不猶豫地一把將他從她身邊推開，一如當年她決絕地離開他的身邊。
“若兒，你……”
“小菀，你怎么讓陌生人進來？你忘了娘跟你說過的話了嗎？”冷若別開頭去，看向青菀。
“娘，我……”青菀很少看冷若這么激動，一時不知道該答些什么。
“陌生人？”舒靖之苦笑一聲，“若兒，在你心里，我已經成了陌生人了嗎？”他凝望著她的眼睛，復雜的情愫叢生。
“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么，出去！”冷若淡漠地看了他一眼，冷聲道。
“你不知道？”一絲不悅從心底升起，舒靖之走近她，道：“那又是誰在昏迷不醒的時候叫著思若的名字，一直叫著我的名字？若兒，你到底要躲我躲到哪里去？”
“娘，他是……”青菀忍不住出聲問道。
“娘不知道，小菀，我們走！”她拉著青菀走出門外，卻被思若攔了下來，“娘，你不原諒爹，難道連我也不要了嗎？”
“思若，你從來就沒有娘，不是嗎？你難道從來沒有想過或許你娘早就已經死了嗎？”冷若強忍住認他的沖動，強迫自己對他冷漠以待。
“沒有，我沒有想過，因為，她還活著，就站在我面前。”思若看著她，斬釘截鐵地說道。
“我不是！”冷若轉身便走。
“娘，如果你走了，你就會永遠失去你兒子。”思若一把將玄幺的刀奪了過來，架在自己的脖子上，眼睛緊緊得盯著冷若，“我說得出，便做得到。”
冷若的腳再也邁不開半步她痛苦地閉上眼睛，“思若，你何苦逼我？我不值得你這么做，我甚至，根本就不配做你娘。”
“如果不配，又何需生下我？”思若的話刺痛了冷若的心，是啊，他是她懷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可是除了生下他，她還為他做過什么？
“娘，思若真的是你兒子嗎？那我呢？我又是誰？”青菀問道，語句里充滿急迫和恐慌。
冷若怔怔地看著她，說道：“小菀，你當然是娘的孩子，當然是。”
“那我爹呢？我爹是誰？”青菀繼續問道。
這次不止青菀，就連思若和舒靖之也直直地看著她，想知道她的答案究竟是什么。
“娘，你說啊，告訴我，我爹到底是誰？”看著冷若欲言又止，青菀著急不已。
“小菀，你跟娘來。”嘆了口氣，冷若說道，然后帶著青菀走向一間閣樓，那里有一個上了鎖的房間。
青菀記得冷若每年都會進那個房間一次，可是卻從來不讓她跟進去。這是她第一次走進那里，發現那竟然是一個靈堂，桌上供奉著兩個牌位。
“娘，這是……”
“小菀，你跪下。”
雖然不知道冷若的意圖，但青菀還是乖乖照辦了，對于冷若，她向來樂得聽從她的任何意見。
“他們……是你的親生父母。”冷若吸了口氣，說道。
“什么？”青菀驚愕地抬起頭，不敢相信她所聽見的。
“你爹是我的師兄，你娘臨死前將你托付給我。”
“這么說，我真的不是娘的親生女兒了？只有思若，只有他才是娘的孩子吧！”腦子里浮現少年俊美的樣子，心里竟有些酸酸的。
“怎么會呢？”冷若蹲下去摟住她，“小菀，你是師兄的孩子，當然就是我的孩子。你記住，不管發生了什么事，不管在什么時候，你永遠都是娘的孩子，永遠都是。”
“娘……”青菀偎在冷若的懷里，聲音有些哽咽，“那你會不會跟他們走？會不會不要我？”
“不會，娘不會離開，更不會丟下小菀。”她的眼中閃過一絲堅決。從青巖死的那一刻，她和舒靖之便再也沒有可能了。其中的一根弦斷了，就再也接不回去了，他們此生注定形同陌路，哪怕她是那么想守在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