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幺站在宅邸中的一株櫻花樹前,看著落花繽紛,不由陷入了沉思。記憶中,似乎也曾有那么一刻,在櫻花樹下與人嬉笑玩樂,只是,如今想來,已是如此飄渺而虛幻。當(dāng)初櫻花樹下的少女,早已不再。他能夠閑看庭前花開花落,卻始終難以忘懷那段或許從來都不曾屬于過他的過往。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從身后響起,驀地將玄幺的思緒從遙遠(yuǎn)的時(shí)空拉回。玄幺轉(zhuǎn)身望去,竟是黃鶯,依舊是冷若冰霜,帶著淡淡的詭魅。
黃鶯看了眼那一地落花,毫無聲息地走過,至于玄幺,她更是未曾留意半分。他們只是同僚,相見亦是陌路,僅此而已。
“黃鶯,”玄幺忽然叫住她,她的腳步一滯,“你說,櫻花美嗎?”
“櫻花再美,僅此一株,亦無可戀之處。”她怔了怔,緩緩說道,冰冷的氣息襲向那一地落花,一切都變得沉寂。
“若有機(jī)會,陪我去扶桑吧!那里的櫻花,不會只有一株,你會看到最美的櫻花之景。”遲疑許久,玄幺開口說道。
“抱歉,黃鶯恐怕無福消受。”一句話,淡如風(fēng),輕如煙,卻涼如水,寒如冰。
黃鶯離開的那一剎那,玄幺看見枝頭僅存的一點(diǎn)殘紅,飄然墜下,如撲火的飛蛾,義無反顧。
扶桑,玄幺在心中輕念著那個(gè)久違的國度,心中不知是喜還是愁。很久以前,那是他棲息的故土,他的父親雖是漢人,可母親卻是扶桑女子。從小,他便在扶桑長大,自從流落中原,他已許久不曾念過那個(gè)名字,那是個(gè)悲傷與幸福并存的國度。
此時(shí)已是破曉時(shí)分,霄雨早早起來,路過門主房間時(shí),無意間抬頭一瞥,卻看見霄雪從房中走出,帶著女子特有的嬌羞,親昵地與門主耳鬢廝磨。那一剎那,仿佛有什么擊中了心口,疼痛在麻木的心中蔓延開來。依稀記得多年前的那個(gè)日子,他牽著年少的她走進(jìn)陰易門,手心里的溫暖愈合了她心中的喪母之痛。只是如今的痛比那日更甚,卻再沒有人可以撫平她的傷痛。
她就那樣站著,看著他們親熱,看著霄雪離開,直到他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時(shí)間仿佛靜止在那一剎那。
“霄雨?”他叫,聲音竟有一絲顫抖,莫名的,無法言喻。
“門主,此次行動屬下已安排好,請門主放心。”她悄悄拭去眼角的淚,愴然一笑。
“你……”
“屬下告退。”罷了罷了,他們之間,始終隔著一層層的屏障,一個(gè)霄雪,便已足夠。
舒靖之緊緊地捏住天心剛剛傳來的信,臉色發(fā)青,冷峻的臉上寫滿了憤怒。她走了,她竟然真的去找青巖了,舒靖之冷笑一聲。地炎不由一驚,他似乎聽到了危險(xiǎn)的訊號。只聽一聲巨響,舒靖之手邊的桌子已在不經(jīng)意間震成碎片。
在她策馬奔向江南的那一刻,他已經(jīng)感應(yīng)到了傾心鈴的聲音。只是,他竟然反常地不愿去相信。看來。在她心中,青巖的分量確實(shí)是不可低估的。
“主公……”地炎略顯不安地叫了一聲。
“傳令下去,計(jì)劃提前。”聲音冰冷能凍結(jié)周圍的空氣。
長鞭揮起的那一刻,她便已下定決心,此番去江南一定要找到青巖,只要看到他安然無恙,她便會立刻返回洛城,從此了無牽掛,安安靜靜地守在舒靖之身邊,而他,照舊去闖蕩他的江湖。此刻。她已無法顧及舒靖之的感受,倘若不走這一趟,她這一生都會不安。
入夜,清風(fēng)陣陣,宅邸里的池塘在月夜的映襯下,波光粼粼,零零散散的光斑上下浮動,使這個(gè)靜謐的月下池塘別具一番風(fēng)味。
一個(gè)人影忽然閃過,天行皺了皺眉,那個(gè)人影——是地炎。天行快步追了上去。一把拉住他。人影猛地一震,正欲出手,卻在轉(zhuǎn)身的剎那突然停住。
“地炎,這幾日是關(guān)鍵時(shí)期,你該不會又想偷溜出去吧?”天行正色道。
“呵……竟被你發(fā)現(xiàn)了。”地炎干笑幾聲,神情有些不自然。
天行緊盯著他,突然想通了什么似的,繼續(xù)問道:“主公讓你辦的事,你沒忘記吧?”
“沒有,”地炎愣了一下,隨即說道,“我現(xiàn)在就去辦。”
就在地炎轉(zhuǎn)身離去的時(shí)候,天行手中的劍突然架在他的脖子上,“既然來了,何不多留一會兒?”
“你想干什么?難道想阻止我為主公辦事嗎?”
“辦事?”天行冷笑一聲,“我從不記得主公有交代你去辦什么事,閣下假裝地炎,未免太自不量力了。”
那人的身體猛地一震,他轉(zhuǎn)過身,目光變得犀利而尖銳,“你怎么看出來的?”
“身為地字號,應(yīng)該知道玉牌是要隨身攜帶的。”
“玉牌?”
天行自腰間解下一塊玉牌,上面刻有一個(gè)“天”字。
“藍(lán)田之玉是無法偽造的,你們陰易門辦事之前,難道都不先調(diào)查清楚的嗎?”天行手中的長劍一揮,便劃破了對方的人皮面具——易容術(shù)。“地炎”倒退兩步,露出了他的本來面目。
“以后做事,多用點(diǎn)腦子。”說話間,天行的劍已直逼那人而去。他的劍疾如風(fēng)快如電,即使對方連連閃躲,還是不可避免地被刺中了肩頭。劍剛拔出,一股強(qiáng)大的掌力忽然向他襲來,天行心下一驚,不由倒退幾步,手中的劍飛快地旋轉(zhuǎn)著,以更大的力道向?qū)Ψ綋羧ァ?
天行的劍招變化無常,兩人對峙二十招后,對方漸漸處于下風(fēng)。一口鮮血從那人嘴中吐出,他已無路可退。就在天行準(zhǔn)備擊出最后一招的時(shí)候,那人的手上突然出現(xiàn)——
“御心針?”天行手中的劍驟然止住,心中大為震驚。
“本來還想拿來對付舒靖之的,看來,只能用在你的身上了。”那人嘴角浮出一絲詭異的微笑,微微喘息著。
“嗖”地一聲,針盒在瞬間打開,一排銀針直射向天行。天行屏住呼吸,瞬間移動身形,那種速度,非有上乘武功不能達(dá)到。可是,御心針不同于一般的暗器,天行躲閃再快,胸口還是被射中了一枚,而這,在一般人看來,已是萬幸。
“怎么樣?我的暗器并不遜色與地炎吧?”放肆的笑聲充斥在天行耳邊。
“沒想到以毒著稱的御心門竟是被陰易門給滅了。”天行捂住胸口,突然說道。
“你總算知道了,不過,太遲了。”對方得意地走向天行,拾起天行的劍,欲向他砍去。
“是嗎?”天行忽然冷靜下來,對著那人身后的地炎會心一笑。
劍未砍下,地炎的暗器已擊中對方的身體,伴隨著一聲慘叫,只聽見長劍落地的聲音。那人在倒下去的那一刻,扭頭看去,黑暗中,地炎的身影若隱若現(xiàn),卻足以讓他瞑目。
“沒事吧?”地炎快步走向天行,問道。
“放心,我沒事。”若不是提前服了清毒丸,恐怕他早已一命嗚呼了。
“看來他們已經(jīng)開始行動了。”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敵人,地炎沉思道。
“沒錯(cuò),我們的計(jì)劃也是時(shí)候啟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