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到風華時，忍不住想說些小說以外的題外話。風華是個真實的名字，是我大學時的朋友，生得很美，家境也好，感情路上卻屢屢不得善終，與小說中不同的是，她還活著，當年義無反顧地去留學，然后回國，在異鄉打拼，開了一家公司，取名就叫風華貿易。

說起來，我的女友當中，絕大多數是美女，比如說余蓓，想起她，我總是會心情復雜，認識她是初三，那時，全家遷到另一個城市，我只好當了插班生，誰也不認識，朋友也無一個，她主動來跟我搭話，她看上去比同年紀的女孩要高，要成熟，要漂亮得多，長得頗像年輕時的陳德容，惟一遺憾的，是她的左臉上有一塊一元硬幣大小的青色胎記。熟了以后，便常常一起回家，一路聊過去。有一個周末，她帶我去河邊，折了很漂亮的白色紙船，里面放了紙條和野花，告訴我她喜歡的一個男孩淹死在這條河里。她給我看那個男孩的相片，穿著藍色的運動服，陽光且清秀。她給我講她和男孩的相識，講男孩怎么在教室樓梯轉角的地方撞上她，講她腳扭了沒有上體育課，男孩偷偷逃課來看她，講他們約好了暑假去巖洞玩，可放假前一天，男孩游泳出事了。她告訴我她每個周末都會來這條河邊放紙船，有時寫上一些給他的話，那段時間我們頗為知心，到高中以后還常常一起去河邊，她也一直保持著周末放紙船的習慣，直到我考上大學，她高考落榜。

然而，這個喜歡放紙船的女孩最后卻生活并不幸福，她早早參加工作，早早嫁人，嫁得不好，懷著身孕時，被暴怒的丈夫打到流產。我去看她，她雖然醒著，卻閉著眼睛流淚不肯看我，那時我不理解，現在卻明白，她有她的驕傲，不希望看見我可憐她。后來，聽說她離婚，開了一個小店。再后來，我搬到另一個城市，至此再無消息了。我在另一篇小說里，將她的名字余蓓，男孩的名字程萌，并做了余萌，表達我對她的一點牽掛，希望她最終能過上她想要的平淡安樂的生活。

另有一個女人，我認識她的時候，她已經三十歲了。那陣子我熱衷于交結各式各樣的朋友，她開一家服裝店，我在她店里買了一件白色長款T恤，就這么認識了。在我眼里，她像正盛的花，開得極其美艷，皮膚很白，有雙眼尾上挑的風眼，美中帶著說不出的風情。她喜歡穿黑衣，卻對我說，你穿白色最好看。因為她這句話，我那段時間，每日白衣飄飄然。去她店里多了，我便發現，常有個二十出頭的男孩來找她，男孩長得很漂亮，明顯地迷戀上了她，男孩跟別人說話的時候，有條理，有主見，有想法，也風趣，看得出，頭腦也不錯，可偏偏跟她說話時候，張口結舌，常常鬧個大紅臉。對待這個男孩，她冷淡得很，私下里，她跟我說，不可能的事，就不要給對方希望。

我承認，這個女人差不多就是小說里青泓的原型了。但現實要平淡得多，男孩終究走了，她若有所失，但很快，也是云淡風輕，再后來，她回了湖南原籍，起初還有聯系，慢慢地，聯系漸無。

再說一個女孩，是我的同事，現在看到她的人，都說這女孩怎么胖成這樣。但我卻知道，她是美麗過的。初見時，她和我一起做柜臺業務，她長得像王菲，真的像，連那股冷淡的意思都像，只是個子矮些。我們同班檔，交情慢慢就好起來，后來略微知道一些她的家事，她父母離了婚，父親另找一個女人，把弟弟妹妹都帶過去，她可憐母親，就跟了母親。她的母親，我也見過，胖，不修邊幅，對人冷淡，那時去她家里玩，晚飯在她家吃，她母親居然只拿兩碗冷冷的殘羹剩菜招待，我便知道，這完全是被失敗的婚姻打擊得失去生活熱情的女人，那會我很替我的朋友擔心，這樣的母親，遲早會把女兒也拖垮。

事實證明我的擔心不是多余，有人介紹男孩給我這個朋友認識，她卻看上了同在場的當陪客的另一個男孩。那男孩我也認識，是體育學院的，自然是帥，按她的說法，長得像金城武。男孩沒有接受她，只說不是他喜歡的類型，她卻一頭腦栽進去。男孩開始是躲，后來也急了，對她很難聽的話。她做得很決絕，不停地打電話給他，他的朋友，甚至于他的家人，鬧得滿城風雨。那段時間，我每天只看見她不停地打電話，業務也不做了，弄得客戶怨聲載道，我只好在一邊不停地賠小心。

有一日，那個男孩偷偷打電話來約我，說有事相商。去了我才知道，原來我的同事在外面放話說男孩對她怎么著怎么著了，男孩委屈地說，天可憐見，我連她的手都沒碰過。又說讓我在朋友中幫他說說話，也勸勸她之類的。到最后，男孩說我怎么可能喜歡她，要喜歡也是喜歡你這樣的，又漂亮又善解人意。我簡直被他的暗示嚇得落荒而逃，臨了只對他說一句，她也可憐，好歹她也是喜歡你才做這樣的事。這場感情風波以她住進精神病院治療告終，這個結果讓我心里堵了很長一段時間，有一次我找東西，意外地在她原來的抽屜里發現了她寫的小紙條，上面細細麻麻的寫著全是她的渴念，看著這些紙條，我完全呆掉。我后來反復的想，如果換個男孩，對她有回應的男孩，是不是結果就完全不一樣了。

這個朋友，是一年以后出的院，整個人便走了樣，胖，看上去有幾分像她的母親了。她被公司安排去了另一個閑雜部室守檔案。偶爾，她也打電話給我，約我去逛街，她變得絮絮叨叨，常常反復地說同一件事。再后來，她連我也不理會，公司大會議上，她永遠是坐在無人的角落里，不說話，低著頭，似一尊泥塑。

每每想起這些美女朋友，心里總有些空茫似的難受，感情這回事，喜樂的時候自然喜樂，痛苦的時候當真害人。仔細一算，反而是我那些長相普通些的女友過得安逸，不是身邊有或樸實或體貼友的男友寵著，就是揩夫攜子其樂融融。在此，再次祝愿那些在我的生活中流連過的朋友們，感情有個好歸宿。

好了，下一章，言歸正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