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

我停下修剪花枝的手，抬頭望著喚我的人。他今日著了一身便服，少了幾分威嚴卻添了些許俊毅。

“今日陽光很好，我的蘭花也開得煞是嬌美?！蔽译S口找了個話題，其實面對他還會有小小的慌亂無措。

他與我并肩，一聲輕嘆意味深長：“蘭為王者香，芳馥清風里。從來巖穴姿，不競繁花美?！?

“蘭溯曾經問過大人，燕京是否有蘭，我還記得大人的回答……”我不自覺地笑了，恬淡若水，“大人說燕京生不出精致脫俗的幽蘭，此蘭只有江南才能尋得。”

“如今證明臣昔日之言沒有說錯。”余光里他凝望著我的側臉，“臣眼前的蘭花可遇不可求?！?

“蘭溯忽然想起大人護送蘭溯入京途中給蘭溯講的那個故事，昆明，湖……”我思緒飄遠了眼中盡是唯美的邂逅與錯過，“昆明在喝自己沏的普洱茶時會嘗到眼淚的苦澀，她便會想起湖。蘭溯在想這個故事是不是有后文，昆明會不會回去找湖……”

“如果換做是公主，公主會回去么？”

我笑漪淺淺地轉頭對上他的雙眸：“如果蘭溯是昆明，誰又是蘭溯的湖？”

我這一句反問讓他猝不及防地怔住了。

我將心中苦澀化作釋然的微笑：“如果我的湖是像大人這樣的……蘭溯一定會回去找他?！?

“公主……”他似乎有話要說，卻被什么堵在喉間。

“芳蹤相隔……心不隔……”我念到這句，忽然心痛得想要落淚，“大人，謝謝你……”

“謝我？”

“謝你讓我知道……這座高墻之外還有一顆真心，與我那么近……”

他走近我，輕輕握住我手的剎那，我的心頃刻淪陷：“我知道，你一定看得懂?！?

我緩緩抬起雙眼，淚水倏然滑落，無聲無息。

我的眼里浮現了很多畫面，有我和他的第一次相見，他在花叢里俯身伸出手想牽我起身；有他在昆明湖畔和我講著凄美的別離；有他為我奮不顧身與狄人刺客廝殺；有他陪我在園中等雨脫下外衣為我遮蔽……每一個畫面，轉瞬即逝，卻都有他。

“如果露寒有幸做公主的湖，一定不讓公主回來找我，我會讓彩云將我湖中的水，我的全部都帶給公主?！?

我心里明明是甜蜜的，卻淚水不絕：“有大人這句話，蘭溯這一世尋尋覓覓總算沒有白費。蘭溯死而無憾，只可惜，蘭溯會負了大人……”

“為何……”他的臉色突然凝重。

“昆明是春神，她的人生和感情尚且要受到神族的羈絆?！蔽衣淠卮瓜卵垌龅瓱o光，“蘭溯不是昆明，卻有比昆明更多的無可奈何?！?

“公主的意思是……”

我隱忍地抽離了他的手，舉目望著遠方，被淚水隔斷的天空，只剩陰霾：“一個連自己的人生都不能左右，毫無自由可言的人，蘭溯又可以給大人什么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