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萬萬沒有想到我會在博翾的府上再見到柯璟，他見了我也是意外的吃驚。他逼問我我是妃舞或是未央，可我不敢承認。我回頭看了博翾和妤斕百思不得其解的詫異表情，博翾的眼里，有更多對于我和柯璟過往的在意。

我無法解釋，心頭一團亂麻，唯有逃避。

柯璟卻出來追上我，他迫切地追問我：“你是不是妃舞！”

我加快了步子硬是不肯回頭。

“你是未央吧？王妃剛才明明是那樣叫你的！”他不依不饒地糾纏著。

“未央，我是你小時候幫你打架為你擦藥的柯璟哥哥啊……”

“夠了！”我忍無可忍地打斷他，“我是未央，也是妃舞！未央就是妃舞，妃舞就是未央！我也知道你是柯璟哥哥，這下你滿意了嗎！”

他怔了半刻又繼續質問：“既然你就是未央，當我提及過去令你記起我是誰，你為什么還要隱瞞你是未央的事實！”

“因為……”我吞吞吐吐地妄圖尋找一個合適的借口。

“離開我后你一直都在翾王府？你說過你離開我是要去你想去的地方……就是這里嗎……”

面對他一番無休止的追問我卻無話可說，承認需要勇氣，否認需要理由。

“是因為那個亡國之君嗎！”他用力地抓住我的肩膀瘋狂搖晃，“你告訴我，是不是因為他！”

“我一定非回答不可么……”

“你在遲疑？你不肯正面回答我……我明白了……”他了然地點點頭，露出一絲苦澀的笑，“我多么愚蠢……事情都已經這么明顯了，我還苦苦求你親口承認……”

“柯璟哥哥……”

“你心里有他是么？”他伸手暗示我不必安慰他。

“我……”面對他我竟不知該怎么開口。

“我真蠢……率軍入京那天居然還百般說服自己心甘情愿地讓你走，如今看來卻是我自討苦吃將你拱手送到他身邊……”

“你聽我說，柯璟哥哥，”我不安地小聲喚他，“當未央還是妃舞的時候，心中就已明了你對未央的感情了，可是未央此生定會負你……原諒我的隱瞞，當初不表明我是未央是不想你難過……”

“你認為我現在的樣子好過么！”他瞪著一雙血紅的眼睛看我，“你為了那個廢物皇帝一直都在欺騙我……枉我為你打下了這半壁江山，你一點都不感動么？”

“他不是廢物！我不許你侮辱他！”為維護博翾，我大喊著迎上他。

“他對你而言那么重要嗎！”

“是，就算他是世人唾棄的亡國之君，我也不會拋下他！”

“那我呢？我等了你這么多年就不算等了嗎！我為你做了這么多都毫無意義嗎！”

“你和博翾不一樣！你為我做的，我很感激，我沒辦法接受你我也很愧疚，但除了感激和愧疚，我對柯璟哥哥沒有其他情感……”我的語氣狠心而決絕，“還有，有件事你做錯了……你不該加入這場動亂輔佐榮王篡位……”

“我為你做這些都是因為愛你！你竟然告訴我我錯了？”他心有不甘地反駁。

“我知道你沒法理解……”我喪失了解釋的力氣般，輕嘆一聲，“忘了未央吧，我已決定和他在一起，再不會分開了。”

“他能給你什么！先不說他是曾經的皇帝而現在淪為卑賤的亡國奴，就算他是個凡夫俗子，他畢竟也是有家室的人，你寧愿做他的小妾毫無地位可言嗎！”

“地位算什么！”我不屑一顧地回復他，“如果你用地位的高低來衡量我和博翾的感情，那你就太褻瀆我們了！原來你一直都未懂得什么是愛……”

“你真的決定了么？無論如何都不肯跟我走？”

“我不會跟你走，這便是未央最后的抉擇。”我眼神堅定地望他，“不會改變，不會后悔！”

“未央……”他受傷的眼里竟泛著讓我心疼的哀求之意。

我故意別過頭，語氣仍是無情的冷漠：“柯璟哥哥請回吧，我們以后無需見面了……”

我很清楚我傷柯璟的那么深，對一個愛自己的人不該那么殘忍，可是我必須和他劃清界限，我逼自己做一個殘忍無情的女人，因為我要他徹底放掉我，忘掉我！



柯璟的出現讓博翾變了，他不肯見我，不愿跟我說話，甚至要將我掃地出門……

我不明白他的舉動，他是不是誤會我和柯璟了？我急于向他解釋，可被他拒之門外。妤斕好意帶我去見他，她與博翾爭得面紅耳赤，卻換來他一句他不想一錯再錯。我心陡然冰涼地沉了，一錯再錯？原來我們之間的一切都是錯……

我跪在他門外，期盼他可以出來見我，不記得跪了多久。那天下了入秋的第一場雨，不曾停過，到傍晚的時候已經大到如豆粒般了。我被淋得全身濕透，真的很冷，涼到刺骨，可最涼的卻是心，沒有什么比我的心更涼如寒潭了。

博翾，出來見我！

博翾，你不想再愛未央了嗎！你說的“若待三生輪回”都忘了嗎……

當天色顯出深沉的漆黑，我已分不清是幾時，只覺得雙腿麻木得幾近失去知覺，正當我痛苦得想要昏倒，我驀地看到站在窗口的博翾，他此刻正滿眼心疼地望著我。

博翾……博翾……我呢喃著他的名字，卻怎么也喊不出聲音，身體忽覺一輕，不由自主地向地上傾去。

我以為自己會摔在冰冷潮濕的地面，然后臉被積水淹沒，就這樣絕望悲傷地死去，可是一雙有力的臂彎接住了我。

他罵我傻，我不在乎，不難過，反而幸福得想笑。

“我們一起走……離開京城……走到天涯海角都不分開……一定能找到屬于我們的一片天地……”他緊緊擁著我說。

溫柔的雙眸，可是卻朦朧了一層淚霧，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的眼淚，我要的愛，不過如此，只在他一人手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