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班，夏清月就看見穆以然戴著拉風的大墨鏡堵在門口。她穿了件深紫色的連衣裙，交叉著雙腿，斜靠在穆以誠那輛寶藍色的寶馬上，極具魅惑氣質。

“以然，你怎么又跑我們隊里來了？我們這里不允許隨便來。你有事找我提前打個電話。”夏清月看見陳翔他們走了出來，“你哥呢？怎么沒一塊來？”

穆以然把墨鏡摘下來，沒給夏清月留任何余地：

“誰說我是來找你的？你是不是和我哥要分手？他和夏總去四川了，明天才回來，這事你不知道？”

后半句話夏清月沒打算回復，只對前半句表示不解：

“那你來找誰的？我們這里是緝毒大隊，你哪能出入自由的？”

穆以然翹首向里面望了望，然后她像一只小紫蝴蝶似的飛了過去，挽住了陳翔的手臂：

“喂！和我一起去吃泰國菜吧！吃完了咱們去K歌！”

陳翔被穆以然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他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

“你是。。。”

穆以然假裝生氣：

“這么快你就不記得我了？我是穆以然啊！你叫我以然或者然然都行。”

陳翔連忙把胳膊從穆以然的“鉗制中”解脫出來：

“哦，你就是夏清月的那個‘小姑子’吧？”

穆以然笑得開心，露出八顆牙齒：

“還算你有良心。趕緊走吧！我都訂位了，一會晚了該取消了。”

陳翔被穆以然拖住，向汽車走去。

夏清月站在原地，瞇著眼睛看著他們。

陳翔擰著眉毛，眼睛瞪得很大，他喊著夏清月：

“喂！這到底怎么個狀況？！你傻子似的站著干嘛？趕緊過來啊！”

夏清月撇了撇嘴：

“難道你不懂‘約會’只能有兩個人？我算干嘛的？”

穆以然把陳翔塞進副駕駛的位子上，“砰”地關上車門，愉快地哼著小曲。

唯恐天下不亂的小趙跑到夏清月身邊，神秘兮兮地問：

“這怎么個狀況？陳翔和他女朋友分手了？怎么和這個漂亮女孩跑到一塊去了？還是陳翔搞劈腿？太刺激了！”

小銅錢死命地捶了小趙一拳：

“你死不死啊！說話說得那么難聽！人家男未婚女未嫁的，關你P事！”

小趙撓了撓鼻子：

“哦，這樣啊，沒看出來你到還挺開通的。腳踏兩只船的事你都能接受。”

小銅錢“哼”了一聲：

“我才不會要陳翔這種爛男人！你們男人沒一個好人！”

夏清月對他們的話不置可否，她依然呆呆地看著早已絕塵而去的寶馬車的背影。



“不好了！發生大事了！”小李急得臉漲得通紅，“你們怎么還在這說笑啊！唐隊都快把辦公室給炸了！”

夏清月他們幾個面面相覷。

“快點進去，小心為妙。”小李四處環視了下，“陳翔呢？這么快就撤了？”

“去泡姑娘了，”小趙邊往回走邊說，“我還說今天下班挺正常，又泡湯了。”

小李的額頭開始滲出細密的汗珠，他邊撥電話邊在原地轉著圈子：

“完蛋了，真是完蛋了。。。”

唐中天正在屋里摸著他光禿禿的腦袋轉著圈子，時不時爆發出幾句罵人的話。

小銅錢關切地上前詢問：

“唐隊，什么事讓你這么煩啊？我能幫你做什么么？”

自從小銅錢知道方海萍是唐隊的妻子后有好長一段時間不和方海萍正面接觸，對她一直崇拜的唐隊也愛理不理的，但是唐隊的一舉一動她還是不由自主地多關心一分。

唐中天回過頭，煩躁地揮了揮手：

“沒你們什么事，都回家去！”

夏清月倚著桌子站著，不提問，不行動。

“你們有完沒完？走走走！”唐中天推推搡搡地要把大家都趕出去。

小李放出爆炸消息：

“唐隊，你讓大家一塊幫著找吧！槍丟了可不是小事！讓上頭知道了就完蛋了！”

槍丟了？！

所有人都瞠目結舌地看著小李，然后齊刷刷地把頭轉向唐中天。

小李這話一出，唐中天根本什么都瞞不下去了。

警察丟了槍，這是天大的大事！

“唐隊！我們幫你找吧！”小銅錢竄到唐中天面前，“唐隊你想想你最后一次見到槍是什么時候？有沒有可疑的人？”

“我都問過了，唐隊說想不起來。”小李聳了聳肩。

小趙戳了下小銅錢的腦袋：

“你都不動腦子，這個唐隊肯定都想過了，還用你問！”

小銅錢氣哼哼地揉著腦袋：

“別動我的頭，你找死啊！”

夏清月依然倚在桌邊，靜靜地看著一切，不發表任何意見。

唐中天覺得自己在下屬面前顏面盡失，臉色黑青黑青的。

就在一群人張牙舞爪亂成一團之時，方海萍恰好走了進來：

“門口就聽見你們大呼小叫了，什么事兒這么鬧？”

小趙沖到方海萍面前剛要張口，就被唐中天吼住：

“不許多嘴！”

所有人愣住不敢言語，夏清月卻淡淡地說了句：

“海萍姐，唐隊的配槍找不著了。”

沒有人敢違抗唐中天的命令，他吼住了小趙，卻沒料到夏清月無所畏懼地把事情向方海萍如實相告。

“什么？！”方海萍轉向唐隊，神色肅然，“槍丟了？”

唐中天沒好氣地說：

“我也想不起來，到底是不是丟在廁所了。”

“那你還不趕緊去找？”方海萍討厭唐中天這種不以為然的勁兒。

“你怎么知道我沒去找？”唐中天眼睛一瞪，“找了沒有。”

“那你就等著人家給你送回來！”方海萍翻了翻眼皮，“沒準人家還直接給你送槍房去了！”

唐中天扭住方海萍的手臂：

“你敢和我說風涼話？”

“我才沒那閑工夫！”方海萍甩開唐中天，“你自己的事自己解決，不想解決也別讓所有人都跟著你遭殃！”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喘氣，唐隊的暴戾大家都領教過，但是看起來還算和善的方海萍卻突然和唐中天在辦公室里對著干卻讓人非常意外。

“今天你去接唐糖，我有事。”方海萍撂下這句話，徑直走出了辦公室。

一屋子錯愕的人們都膽戰心驚地看著唐中天，空氣依然凝重。

唯有夏清月自顧自地背好挎包，她掂了掂車鑰匙：

“我先下班了，byebye！”

夏清月完全不顧唐中天恐嚇的眼神，稍稍向大家點了個頭，一個人走掉了。

唐中天像被羞辱了似的惱羞成怒，他抓著沒有幾根毛發的光頭：

“都滾！”



夏清月出了門就給方海萍打電話，但是一直沒人接。她開著車轉了幾圈，終于不知道在什么路的地方看見一個人在臺階上坐著發呆的方海萍。

夜色如水，夜風微涼。

夏清月下了車，不由得搓了搓露在短袖衫外面的胳膊。她走到方海萍身邊，輕聲問：

“海萍姐，你沒事吧？”

方海萍一怔，嘴角抽動了下，她迷迷蒙蒙地抬起眼皮：

“是你啊。”

夏清月坐在方海萍身邊，雙膝并攏，把兩手垂在腿間，默不作聲。

許久，方海萍捋了捋垂下來的一綹長發，故作輕松地歪頭看著夏清月：

“你還不趕緊回去？你家人該等急了。”

方海萍起身做了個舒展筋骨的動作，然后拍拍夏清月的肩膀：

“走吧！我送你回去！”

夏清月剛要說話，方海萍就瞥見前者那輛紅馬6：

“哦——你開車了？回去路上小心點兒。”

“海萍姐！”夏清月起身追上了她，“那天那個人是不是找你麻煩？”

方海萍裝不知道，但是嘴角不自覺地抽動了下：

“什么人？”

“就是我在蓮花超市門口看見的那個人。。。”夏清月覺得自己無需再隱瞞下去，“那天我看見他為難你。。。”

方海萍不知道夏清月到底聽到多少，但既然后者看見了，也刻意提了，就是想讓自己知道她已經知道了。

“那是唐中天的大哥。。。”

夏清月轉了轉眼珠：

“哦，是大伯。。。”

方海萍連忙聳肩：

“他那人手頭總是緊，又不敢找唐中天借，每次都來找我，手頭寬裕我就借他點兒，親戚。。。也不好不借。。。”

夏清月知道方海萍想要說什么：

“唐隊不知道？你沒告訴他？”

被夏清月戳破保護層，方海萍終于說了句有實質意義的話：

“告訴他干嘛？讓他回家和他大哥吵架？讓他父母跟著著急？他們歲數大了，受不了這么折騰。。。”

“他能明白你這種苦心么？”夏清月為方海萍抱不平，“他對你那么兇，想好就好，不好就不好，根本都不顧忌你的感受。。。”

方海萍微笑了下：

“你還是孩子，什么都不懂，結婚就得相互體諒，不能自私自利不顧他人的感受，對缺點也要學會包容。。。”

夏清月似懂非懂地問：

“海萍姐，你——很愛唐隊么？”

方海萍啞然失笑：

“你這孩子。。。什么愛不愛的，你當是演電視劇呢。。。老夫老妻的了。。。”

“已經是一種親情了是么？離不開了？”夏清月追問。

“算是吧！”方海萍想趕快改變話題，“清月，你怎么了？今天這么奇怪。”

夏清月拼命搖頭：

“沒有，我就是替你打抱不平。”

方海萍笑著攬住她的肩膀：

“又沒人欺負我，打抱什么不平？不過你倒是提醒我了，我看還是先查阮強。”

“為什么？他真的是大BOSS？”夏清月以為方海萍發現什么了。

“說不定他是在保護綠姐，也許不僅僅是因為利益關系，也許是某種感情。。。”方海萍神秘地一笑，“人的感情有時候很奇怪，所有人都一樣。”

“你是說阮強喜歡綠姐？”夏清月腦海中浮現出阮強腦滿腸肥的形象，“那么丑，綠姐一定看不上。。。”

“喂！”方海萍不滿地叉著腰。

“我錯了，不能太主觀。”夏清月突然發現方海萍已經沒有開始的落寞，“海萍姐，你真沒事了吧？不生唐隊的氣了？”

“生氣？！”說起這個，激起了方海萍的怒火，“我當然生氣！是隊長怎么了？把槍丟了，他還死要面子，他犯錯就理所當然？”

夏清月知道方海萍是故意說給自己聽的：

“其實你是擔心吧？擔心唐隊這么下去會影響他自己，對事情的判斷。。。”

方海萍驚喜地看著夏清月：

“這些你是從哪兒學來的？你比我想象中更高深。。。”

“高深？”夏清月聳著眉毛，“海萍姐，我又不是和尚，也沒說什么佛理，有什么高深的。。。”

“行了，都這么晚了，你趕緊回去，有什么高深的話明天再說。”方海萍看了看時間，“是不是自從來上班你就沒睡過整覺了？你媽肯定都心疼了。。。”

夏清月不自然地敷衍道：

“她巴不得。。。”

“什么？”方海萍沒聽清楚。

“哦。。。”夏清月趕緊和方海萍道別，“沒什么，我說我先回去了。。。”

夏清月向自己汽車的方向走去，方海萍叫住她：

“清月。。。今天謝謝你。。。”

夏清月回過頭，只是輕輕地抿嘴笑了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