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子緊張的看著我，而我則費力的轉著混沌的大腦。我的心充滿了恐懼和慌亂，手中妖異的玉雕隨著我握著的時間越長，而越發冰冷。各種疑問和猜想，擁擠在我紛亂的大腦中……忽然一道冷冽的閃電將一團亂麻的思緒劈成了兩半——我回憶起，蘭鈺初到我們這個地處南方，天氣炎熱的村子時，也是渾身冰冷，就好像現在這個完全不會被我體溫感染的玉雕……

壯子攙扶著我，將我倚躺在床上。然后跪在我的床邊，低聲說：“媽……我本來不想告訴你這件事情，是怕您……受不了……”

我“噌”的坐了起來，只覺得血液一下子沖進了腦袋，一陣眩暈，我只得又躺下，喘了口氣說：“……這……這個……淫邪的雕像……真的是蘭鈺么？”

壯子看了我一眼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我皺著眉問道：“究竟是不是？！”

壯子躊躇的看著我，好像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嘆了口氣，說：“壯子，你先告訴我這究竟是不是蘭鈺。她怎么變成了玉雕，還是她本來就是……不是人？”

“她是人，媽你放心蘭鈺姐不是妖怪。這個玉雕我一會跟您解釋。我現在要告訴您的，不是這件事。”

“那是什么？”

“……”壯子沉默了一下。

“媽，我說出來你別受不了。”

“是什么！！快說……”這一著急，又感覺頭暈目眩。

“媽，其實……我……我已經結婚了……”

“啊？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商量？是誰？……啊……”我不禁抽了一口涼氣。

“該不會是……”

壯子的頭都快扎床底下去了，“是……是……就是蘭鈺姐……”

“啊！你！哎呀……你這傻孩子啊……”

“媽……媽……你別哭……”

“你怎么這么傻呢？你知道娘為什么不同意你跟蘭鈺那丫頭在一起么？”

壯子搖了搖頭。

我嘆了口氣說：“娘何嘗不知道你對蘭鈺的心思。我也打心眼里喜歡她，才認下她當閨女的。不過一則人家有孩子丈夫，雖然她沒說，不過這還用問么？看她也沒披麻戴孝，應該是因為某些事情，不得不帶著孩子離家。再有就是這女子來歷不小，看她穿衣談吐絕不是大家少奶奶那么簡單。要說媽年輕的時候也是走過見過的人，但是跟她生活了一年多硬是看不出她的底細。說她是在家享福的少奶奶吧，家里外頭的活樣樣得心應手；說她是普通農婦吧，你見過那么白凈細粉的農婦么？那肉皮子沒有天天燕窩參湯的，是養不出來的。說她是江湖大家兒女吧，她又顯得過于淑靜。說實話，娘喜歡她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娘也怕她啊……”

“哎……現在說這些也晚了……這是什么時候的事？你們走了以后么？”

壯子搖了搖頭，“在……在您認蘭鈺姐……當閨女以后……”他說完馬上觀察我的臉色。而我還能說什么呢？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我都沒發覺，這能怪誰。我只是奇怪，像她那樣的女子，怎么會看上壯子這樣的傻小子？

我沉默著，忖度著蘭鈺的心思。過了良久我搖了搖頭，無奈的嘆了口氣。

問道：“你確定蘭鈺是真心跟你過日子么？”

壯子目光堅定的點了點頭。看了他這樣，我也放心不少。說實話，誰能娶到蘭鈺那是誰的造化。不過以我這么多年的經驗來看，蘭鈺這種女子如若不是身上背負著什么大事情是肯定不會出現在我們這種窮困人家的。而這些大事情則不是大災也是大難……我怕到時候壯子扛不住。

不過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接著我望著手里的玉雕發愁。“這是蘭鈺變的？那她是不是人啊？還是被什么妖怪迷了，變成這玩意了？”壯子看我望著玉雕發愣，說道：“娘，這玉雕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蘭鈺。只是……”

我疑惑的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何又吞吞吐吐。

“只是……這玉雕給我的感覺跟蘭鈺一樣!”

“什么？”

他臉一紅，“我……我很久沒和蘭鈺在一起了……那……那什么了……可是自從有了這個雕像……我……我就找到了和她在一起的感覺。”

“怎么會？”雖然我也承認這雕像很……很撩人，但是那也只不過是石頭做的，怎么可能跟真人一樣。

我臉一虎，心想這孩子別再真的腦子出問題了吧。

壯子給我解釋：“……娘，這是真的，我每天睡覺的時候，都能聽見這雕像在我耳邊跟我聊天，我也很樂意把一天中發生的事告訴她，她因為沒穿衣服……”我看了看手中赤裸的雕像，心中陣陣發寒。可是壯子卻仿佛在回憶幸福的往事，完全沒有注意到我的恐懼：“所以很不好意思讓您和孩子見到。天天晚上……我都能感覺到她溫柔的觸摸和親吻。她的體溫，她的體香，她的一切都融化在我懷抱中，是那么的……溫暖，柔軟，潤滑……”

他還在繼續發夢般夢囈著，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可是我的手已經被雕像的冰冷刺得生疼。屋子里的溫度越降越低，而壯子的臉卻越來越紅，雙目漸漸充血，鼻息也開始紊亂。我不由得心中一緊，他這是……著魔了！

是的，就是著魔了，他的眼光看著我手中雕像越來越熱烈。開始他是在和說話，可是說著說著，就不對了。

“蘭鈺，今天我找到小易的鞋了……明天就能把他帶回來了……呵呵……呵呵……對對……好老婆，呵呵……”

我不知道該怎么辦，現在如果叫他有什么后果我也不敢想象。只是下意識的將握著雕像的手藏到背后。可是根本沒有用，壯子的眼睛依然盯著我的手剛才放的地方，繼續和那個他腦子里的人——或者說，那個在我旁邊而我卻看不見的人說話。

“嗯……嗯……我剛才把咱倆的事告訴咱媽了，她沒反對……哈哈，你說的真對……嗯嗯……是的……啊……好老婆，對，繼續……”

我愕然的看著他，而他仿佛根本看不到我，呼吸急促的皺著眉頭仿佛在享受著極度的快感。我實在呆不下去了，可是又不能就這么放著他不管。最后，我一狠心，高高舉起手中的雕像，就往地上砸去。

可就在我撒手的一剎那，壯子忽然睜開本來緊閉的雙眼，惡狠狠的看著我，沖著我大吼：“住手！你這個老妖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