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日里，試她一試。沐風皇帝想到這里，再向前走了幾步。

“再忍一忍，九弟馬上就過來了。”沐風皇帝的聲音里，多了些憐惜。

青絲袖口里的匕首寒光微露，她倒吸了一口冷氣，輕輕向后退了兩步，意欲用盡全身力氣，拼上拼。

“青絲！”遠遠地，九王爺手里握著瓷瓶兒，急速地走著。生怕遲了一步，青絲就化成一篷榕樹下的青煙。

青絲微微震了一震，還沒來得及，局勢已經變了，機會稍縱即逝。一聲嘆息低不可聞，她收了匕首，輕輕一彈，又變成一只美輪美奐的步搖，插回頭發上。

九王爺三步并作兩步，搶上來，從瓶里倒出一粒丸藥來，青絲接過去含下去，氣色稍稍舒暢些。

沐風皇帝見此情景，覺得不便打攪，便托辭回宮。臨走丟下一句話：“九月九日賞菊宴，你們一起來?！?

連日里，青絲足不出戶，苦湯苦水倒喝足幾大缸。她關在房里，足不出戶，埋在繡架上一心一意做著繡工。

明黃、菊紅、湛藍的絲線，一針一針刺上了緞底，一簇簇美麗的菊花鮮艷奪目，象是剛從枝頭摘下來，還滴著露水，水靈靈地，帶著秋日清晨薄薄的霧氣。

最后，繡好的緞子剪了裁了，層層疊疊做了衣裙。做成的那天，堆在低低的案幾上，就象層層疊疊的紗緞之下，置放著無數色彩明麗的菊花。

“賞菊宴”說是慶功宴，其實更象家宴。有功之臣是沐風皇帝的九弟，菊宴也不象其它慶功宴那么中規中矩。

賞菊宴那天，黃昏時分，九王爺先乘一輛闊大的十六抬正藍鷹轎，趕到碧央宮的翰墨院。青絲乘一抬四抬軟頂明藍轎，徑直向碧央宮的華南殿去了。

華南殿外席設千座，檀香紫木雕花案幾，一長溜鋪了幾里開外，內官與宮女密集如蟻，穿梭其中。

各色菊花堆積如山，明紫、粉紅、蟹黃、翡翠綠，一團團、一簇簇開得正盛，真似一處人間仙境！

下了軟轎，早有領路的宮女迎上來，將青絲引進華南殿的停風閣里小憩。許久不見人來，眼見著夜色已晚，竹林之上，一只半盞口大的銀色月盤，掛上了停風亭的檐角。

停風閣幽靜偏僻，四周遍植修竹。

門外叮叮嚀嚀一陣輕響，早有幾名宮女魚貫而入，往那低低的案幾上鋪陳著幾樣精致小碟。

領頭的那個看著面善，仔細想想，卻不記得在哪里見過。她施了個宮禮，說道：“姑娘慢請！九王爺他們在前頭議事，稍待就會過來。格兒告退。”

青絲俯身下去，仔細看那碟子。羊脂玉的玉碟兒里放著幾只翡翠卷兒。碧綠碧綠的菜葉，過了水，上了蒸屜稍稍炙一下，取下來，裹了炸過的蟹黃，一只只疊在通體微透的白玉盤里，白里透著綠，綠里綴著黃，溫潤喜人，十分好看。

握著盤鳳刻菊足銀筷子，饌了只翡翠卷子，就著窗外的月光，透著銀灰色的光，細細把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