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偷眼看看刁氏婆，刁氏婆打蔫兒了昏昏欲睡，一副得道成仙不問世事的樣子。玫瑰舔了舔嘴唇，沉吟了一下說道：“刁嬸，刁嬸？”刁氏婆忽然被驚醒的樣子，愕然地看著玫瑰。玫瑰說：“我想領兩個月的工錢，給我弟弟送去。”說罷，玫瑰垂下了頭，心篤篤跳著。

刁氏婆陰沉著臉半天不說話，玫瑰像個欠人家債的，窘得低頭不語。好半天刁氏婆才哆嗦著掏出鑰匙，哆嗦著走到錢柜跟前，哆嗦著打開鎖頭，哆嗦著數出一大堆錢來，哆嗦著交給玫瑰。玫瑰哆嗦著接過錢，感激地說：“那，我現在給他送去，快去快回好嗎？”刁氏婆哆嗦著點了點頭。大老娘們說：“快去吧，這里有我呢，我陪老嫂子一會兒。”玫瑰聽了趕緊收拾了收拾，就奔學堂去了，刁氏婆眼巴巴地望著她的背影，最后捂著心口跌坐下去。

玫瑰緊緊捂著口袋，出了胡同攔了一輛馬車奔了學堂，找到弟弟阿牛把錢交給他說：“刁氏婆拖著不給，所以我今天才來。你先還了人家的，剩下的算記著花，估計還要等倆月我才能再要到工錢。”阿牛臉一紅，接過錢驚訝地說：“這么多！”玫瑰說：“兩個月的工錢，今天我多了個心眼兒，有別人在我就多討了一個月的，刁氏婆愛面子！”阿牛憤憤地說：“那她還差你好幾個月的呢！”玫瑰嘆口氣說：“我想她總要給的吧。”阿牛也跟著嘆口氣，接著又說：“姐，我用不了這么多，你拿回去一些自己用吧。”玫瑰說：“你都留著，下次要錢不一定痛快。”阿牛說：“那也夠了，要不給爹娘寄回一些去？”玫瑰說：“寄了去他們又會寄了來，他們靠那點地還能活著，有錢也舍不得花，再有二年你就學成了，那時候就好了！”阿牛嘆口氣不安地搓著手指，這二年要快呀快快地過，一眨眼就二年才好呢！

玫瑰看見弟弟又在自責，就說：“好了我要走了，你別苦著自己，該花的一定要花，首先要有個好身體，懂嗎？”阿牛木納地點點頭。

玫瑰告別了弟弟出了學堂的大門，忍不住又回頭看一眼，尤其是再看一眼學園里的那些青春靚麗的女孩。其實她也應該在這學堂里面讀書，只不過現在她必須要為弟弟掙讀書費，她哀傷著離開學堂。

夜幕降臨了，又是個沒有月亮的夜晚。妹兒呆呆地望著窗外的星空，她的心里在想爹娘，在想老爺爺，在想高粱稈大嬸，在想大黑和小黑。小時候，也是這樣沒有月亮的星空，娘親就在油燈下納鞋底或是縫補衣服。娘親總會用錐子或針在頭發上蹭蹭，妹兒問為什么，娘親說蹭了頭油錐子或針就光滑了，用起來就省力氣。有時候妹兒也學母親縫補衣服，可是她補得可難看了，母親笑著把她補的補丁拆去，重新補過。二哥每每也要到油燈前來讀書，母親這時就把油燈的燈芯拔高，讓它亮亮的。妹兒要二哥讀出聲來，她趁機聽一個故事或一個傳說。自從老爺爺教會了妹兒做紙月亮以后，每到晚上家里就亮亮的，母親再也不用在昏暗的油燈底下做活了，二哥再也不用在昏暗的油燈底下讀書了！每天晚上，家里就會有好多月亮！亮亮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