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陶華又收到了同樣的花束,卡片上仍然沒有落款,只有淡淡的藍色墨水,寫著兩行:緊鎖的眉宇,偶然的走神,憂傷的回眸,都淺淺的落在我心頭。
陶華皺了皺眉,她寧愿是誰在和她一個好意的玩笑,而不是這樣曖昧不明的莫名其妙。
好事者又嗅著味道過來說著不冷不熱的笑話,王芳埋著頭工作,偶爾抬頭掃一眼陶華,陶華在想,這年頭,用藍色墨水鋼筆的人著實不多了,會是誰呢,誰在和自己開外笑。
她環視一周,沒發現任何可疑的人,倒是看到王芳別有意味的眼神,她卻有些做賊心虛起來,而后又覺得自己的行為和心態實在好笑,想解釋什么,又不知道從何說起,索性就閉了嘴,把那束花連同昨日那束一同扔進了垃圾筒。
晚上快下班前,王芳從小叔子辦公室出來,神情有些恍惚。陶華忙湊上去問她是怎么了。
王芳坐下半天不說話,陶華急了,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王芳慢慢的把頭抬起來,華,那個殺千刀的,在外面那么多年了,我多少次勸他回來,他不聽,就象是魂被誰牽著似的,原來真的有人牽著他,哈,真是太奇怪了,原來所有的人都知道,就我被瞞在鼓里。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王姐,你別急,慢點說清楚了。
下班時間到了,同事們陸續拿著包走了,陶華搬了張凳子坐在王芳跟前,王芳的淚就象是決了堤的閘門,大顆大顆的砸了下來。
華,你說女人這輩子,不,是結了婚的女人,就算是被命運定了局,再也沒有反抗的機會了嗎?
當然不是,又不是舊社會,你怎么還會有這樣的想法呢,到底是安哥出什么事了呢?
他在外面,有了女人。
這句話說的很輕,但是卻重重的落到了陶華的心里。她覺得心臟上方突然被誰緊緊的了一把,緊張沉悶的透不過氣來。
那么老實踏實的男人,他會在外面背著老婆有別的女人,這個世界是不是太滑稽了,太會捉弄人了。
當時她們信貸組有個女的家里曾經出過這樣的事,老公跟別的女人走了,還有了孩子,這女人一氣之下把男的告上了法庭,結果呢,鬧得眾人皆知,女人還被貶了職,因為她曾經鬧到對方女的家里,把人家小孩的臉給抓破了。結果被弄了個潑婦形象,被銀行變相的貶職后來自動離了職。
這事當時在行里鬧的算是很嚴重的,很多人都貌似同情,其實心里都樂開了花,這死板的日子要是不弄點花邊新聞來,那些愛好嚼舌的女人還不給悶死了。
當時陶華就對王芳說,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鬧外遇,你家老安也不會,你看都多少年了,還沒你的管轄呢,都那么風平浪靜的。
王芳就特別安慰而驕傲的點頭,就是就是,我們家老安啊,你就算把女人推到他面前,他都不會動一下心的,說不定還腿直打哆嗦呢,他哪里有那膽。
當天晚上陶華抱著花卉睡覺的時候,把單位的事和花卉說了。花卉有些不以為然,認定那原配本來就有問題,否則也不會冒著重婚罪的危險在外面搞個小的還弄出個孩子來。
你看看,男人站在男人的角度思考這種問題時,是多么的狹隘,哪怕是個事不關己的局外人,也認定了是原來的老婆有了問題,這男人才會有外心的。
那么什么樣的老婆才算沒問題呢?啊,親愛的。
陶華拎著花卉的耳朵問。
哎呀輕點,要掉了。哎呀,你來真的啊。花卉有些夸張的慘叫,我反正不會做那種事情的,不會給人民警察抹黑的,放心吧老婆。
外面就有人敲門,輕點,還睡不睡了,糖糖已經睡了,你們兩注意點。花卉媽估計在外面聽了有段時間了,陶華心里很不高興,你看你媽,都什么年代了,還偷聽兒子的房話,老把自己當個女主人似的。
花卉一把拉過陶華,狠命的壓在身下,老婆,我覺得你這樣的就算是沒問題的。
陶華覺得自己想遠了,思緒又回到王芳身上來,王芳直顧著自己走神和傷心,沒注意到陶華的沉默,她覺得自己象是被一個巨大的陰謀欺騙了,就象一個傻瓜被一個自己那么相信的男人耍得團團轉。她覺得自己快要被這樣的感覺給炸瘋了,心里盤旋著一股歇斯底里的情緒,想發作,可那個人不在跟前,她不想打電話指責他,遠隔著千里,這樣的指責和詢問只是隔靴騷癢,他完全可以把自己的過錯推得一干二凈,反過來指責她不相信自己,純粹一副小市民小女人的作派,疑神疑鬼。
王芳在想,可以用什么樣的方法不動聲色的拆穿他,讓他無地自容,讓他在兒子面前抬不起頭來,讓他在人前背后撕去他道貌岸然的偽君子的妝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