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王夢遠去食堂打菜的時候，碰到了孫廠長，孫廠長問：“剛來的這個張曉林怎么樣？”

王夢遠說：“挺好的，一上手就能拿得起來，業(yè)務能力也可以?！?

孫廠長又說：“要是張曉林真的干的不錯，你明天就把馳峰車的三包接過來，上個月我們的三包出了差錯，被廠家扣了一千多元，這樣下去怎么得了？”

王夢遠拿著飯盒，低著頭，一句話也沒說，默默地打好了菜后，就揣著飯菜往接待室走。回到接待室里，他對錢小萍和張曉林說：“好不容易給我們加了個人，我以為總算可以喘口氣了，可是一天還沒到，孫廠長又要我明天就將馳峰的三包給接過來。他們真會用人，讓你始終都不會有喘息的機會?！?

“這是廠長看中你了，在重用你，誰讓你是股東？”錢小萍這樣說道。

王夢遠一聽真是氣不打一處來，立刻大聲地說：“狗屁！你不是股東，不是還要管云風車的三包？他要是真對我好，就給我加點工資，整天忙的要死，錢卻并不比別人多一分。相反，你干的多了，出錯的機會就多，挨罵的機會就更多?！?

錢小萍也附和道：“挨罵還好，搞不好還會被扣錢，我們就是苦命，忙的要死，還要整天挨罵，真是豬八戒照鏡子――里外不是人！”

這時王夢遠看了看張曉林，說：“算了、算了，人家張曉林第一天來，我們就盡發(fā)這些牢騷，讓你見笑了。不過你要是干一段時間，也就能了解我們這個廠的味了，總之是一言難盡。”

張曉林卻不急不忙地說：“聽你們這一說，我也能想象得出來，現(xiàn)在私營企業(yè)里，這種味的老板多的是，到哪兒還都不是差不多！”

王夢遠不禁笑了，說：“你能有這樣的認識這很好，在我們這個廠干，一定要有老黃牛的那種精神――不怕負重，不怕吃苦，不怕鞭子在眼前晃來晃去。當那鞭子落在身上時，也不可以暴跳如雷。總之嬌驕二氣，是半點也不能有的?！?

張曉林說：“你看我像是有嬌驕二氣的人嗎？”

王夢遠真的仔細地看了看他，說：“好像是沒有，我真想我們仨人，都能在這個廠好好地工作下去――大家能在茫茫人海之中，聚到這個小小的屋檐之下，也算是有緣?！?

這時錢小萍說：“別扯了，越扯話越多，待會兒來了用戶，又不知要耽誤到什么時候，還是盡快吃完了，就了了一莊心思?！?

“對，對，你們還是快去吃飯吧，我也要吃了?！蓖鯄暨h聽了這話，就連忙這樣說道，說完了就坐下來，享用他的這頓，并不豐盛的午餐。

他們中午吃的是水煮大白菜，和芹菜炒肉絲，大白菜燒的是淡而無味，芹菜炒肉絲里面，并沒有幾根肉絲，說是芹菜找肉絲還差不多。王夢遠吃了幾口，覺得沒有一點味口，這個芹菜有的老得簡直嚼不動，但肚子餓，不吃又不行，只得強迫自己一口口地往下咽著。

王夢遠一邊艱難地吃著飯，一邊想找怎樣的借口去跟廠長請假，他努力地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什么恰當?shù)睦碛扫D―他實在不想為自己的私事，去求廠長。到不光是因為他對倆個廠長有看法，而這是他一貫性格，王夢遠這個人遇到了什么問題，總是習慣于自己扛著，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輕意開口求人的。整個下午，都這種左右為難之中度過了。

但是不知怎得，一打定去找林若云的主意之后，心情就變得風平浪靜，沒有了一點激情。不應該是這樣的，應該是激情滿懷，彭湃洶涌才對。歷經(jīng)了那么多苦難，才迎來了今日的峰回路轉(zhuǎn)。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幾年了，時間也不算短了，我發(fā)現(xiàn)自己對林若云依然是癡心不改，她當然也是一往情深地愛著我，但我的心中，怎么就會變得如此風平浪靜呢？他甚至感到有些無奈。

不過王夢遠細細想想，確實也只能如此，以前他深愛著林若云，只是出于自己單方面的幻想，而當他要去找她時，就不得不將種種幻想暫時放到了一邊，去思考和面對現(xiàn)實。他倆之間的現(xiàn)實又是怎樣呢？除了剛開始接觸時，那一點點溫情，后面卻全是苦痛。王夢遠雖然不去記恨，但也不是光憑自己單方面的幻想，就能在心中燃起，那熊熊的愛的火焰。他的愛情先天不足，后天缺乏營養(yǎng)，那愛的小苗，又怎能健康成長起來呢？

還不光是缺乏營養(yǎng)，那愛的小苗，剛剛破土而出，就不斷地遭受到，風霜雨雪地侵襲。這使我的靈魂始終處于，一片焦灼之中，心里的柔情，已被無情的歲月，所蒸發(fā)殆盡。那綻放的愛情的花朵，也落滿了生活的塵埃，但為了心中所向往的那份美麗，只能這么拖泥帶水地往前走去。

王夢遠對心中這千變?nèi)f化的情感，感到深深的無奈，不需要它時，它卻是洶涌澎湃，而需要的時候它卻又無影無蹤。真是像歌里所唱的那樣：像霧像雨，又像風……

下班的時間已經(jīng)過了，王夢遠仍正憂心重重的想著，這時陳碧霞進了門，王夢遠向她點了點頭。陳碧霞同錢小萍打了招呼之后，就走到王夢遠面前，帶著微笑對他說：“上次你請我們吃飯，今天我回請你，你有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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