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悅后不理她，拿起圖冊，念道：“《神州英雄譜》？這是什么書？”

“這是璨顏自己隨便看的一本書，是史上明君和英雄的繡像。”璨顏垂下眼睛，作膽小柔順狀。

秋悅后柔聲道：“你怕塵桐在外人面前失禮，所以事先拿了炎進和博山的繡像給塵桐記牢，是不是這樣呢？”

璨顏頭垂得更低了：“其實是太子本性聰明，只不過偶爾看起來大智若愚罷了。”

“偶爾？”秋悅后苦笑：“恐怕他是偶爾不‘若愚’罷。”

她親昵地拉著璨顏的手，讓她坐在自己身邊。璨顏雖然局促，卻并不知道這乃是宮中莫大的榮寵。秋悅后低低道：“只是，委屈你了。”

璨顏被她一句話感動的鼻子發酸，險些就掉下淚珠來。

浩瀚海史書把秋悅后描繪成一個工于心計的狠毒女子，但璨顏與她接觸幾次，總覺得她為人溫文大度，對自己也算得上和藹可親，雖說也有那種高高在上的凌人氣勢，但身為大國王后，想來排場派頭總是必不可少。在璨顏看來，不論是誰，只要肯善待自己，她就愿意親近。

“只要你把塵桐教好了，你想要什么，本宮都會設法滿足，你盡管說。”

璨顏急忙屈身行禮，大著膽子說：“奴婢想求王后準許借閱御書房的藏書……”

“這個嗎？”秋悅后大感意外，回答得毫不猶豫：“沒問題！還有嗎？”

“太子七年前出海失事后得了怔忪之癥，奴婢猜想，如果帶著太子再次出海，或者可以幫助他想起以前的事情……”

璨顏盡量把話說得婉轉，但還是被秋悅后一口拒絕：“不行！太子離京，事關重大，萬萬不能冒失——”她一雙嫵媚的丹鳳眼緊緊盯著璨顏，仿佛能看到她的內心深處：“我再不會讓他接近大海！也不許你去！你在浩瀚海呆了那么些年，還沒呆夠嗎？既然離開家，為什么還要眷戀著回去？”

原來她早就知道了。原來她允許璨顏留在塵桐身邊，并不僅僅因為麒松的舉薦，而是因為她了解璨顏的全部。

看到璨顏一臉失望，秋悅后緩和了口氣：“不過，我可以安排你陪太子在近郊到處走走……”

這倒是意外之喜，璨顏仰起頭，泛藍的黑眼珠欣喜地瑩瑩閃亮。

秋悅后話鋒一轉：“不過我會安排東宮總領太監永福一路跟著你們。小丫頭，以后你有什么鬼點子直接說出來，不要在我面前耍花腔，沒用的……”

她一席話說得亦莊亦諧，雖然只是點到即止，璨顏卻聽得出來其中的凜冽寒意。

璨顏被她幾句話擠兌得無言以對。她一直行蹲禮，秋悅后不讓她起身，她就不敢動彈，直蹲得兩腿發麻。

塵桐伸手拉了她起來：“你不是要告訴我晚宴上該說什么話嗎？告訴我啊，要是那個大個子要和我比試拳腳刀劍，可我又打不過他，該怎么辦呢？”

秋悅后臉上的線條柔和了些，征詢地看璨顏，似乎也想知道答案。但璨顏并沒有注意到她的這些變化，璨顏只顧看塵桐：“你還記得我昨天教你的曲子嗎？”

塵桐點頭。

“記得就好。”璨顏取過他的紫竹笛，道：“如果他要和你比試刀劍，你就說要‘化戾氣為樂聲方為王道’，然后請他為你舞劍，你為他奏曲，其他什么話都不要說。”

不等塵桐表態，秋悅后高聲道：：“不錯！不錯！有頭腦！很有頭腦！塵桐你就照璨顏說的去做。璨顏，今晚的差使辦得好，本宮明日就升你做五品璇璣女史，太子專職女官。”

璨顏縱然心思機敏，卻并沒有體會到這個升賞與自己的命運有什么樣關聯，她依著禮儀女官的教導，屈身下跪，領旨謝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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