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記住,除非哪天你不想來了,否則就不要打開這個紙條。”簾中女子伸出了兩截手指,手指上夾著張紙條。
胡總管的眼中哪里還看得見紙條,耳里自然也沒聽到對方的告誡。他的眼里只有自簾子里露出半截的手指。他揉了揉眼睛,口水幾乎都要滴了出來。
他的眼神在那半截手指上停留片刻后,就開始沿著對方的手指一直向上,一直向上……
隔著蠶絲的簾子,他隱約可看到她的手指往上就是手背,再往上就是玉桿般的手臂,再往上,他連想都不敢想了。
胡總管血脈已經沸騰,他接過她指尖上的紙條,眼神卻停在那簾子后的身影上無法移開。
僅一簾之隔,他甚至都可以聞到女子身上散發出的香味。
“姑娘身上攜的什么香,怎這么醉人?”胡總管半迷著眼睛,已像醉了一般。
簾中人嬌笑一聲,“倒也算你識貨,說起我身上熏的香,倒還有些來歷。只因那蓬萊山上‘子虛宮’中有個‘了無道人’,頗得道法精妙,某日偶托‘顛倒夢境’,游至天之涯處,海之角落,尋得鏡花水月,這‘了無道人’大施幻力,取出鏡花之蕊,水月精華,后調以碧落仙水,瓊瑤玉液,方成此香。”
胡總管聽得迷迷糊糊,看里面的人影也迷迷糊糊,“你說的什么蓬萊仙山、天涯海角云云都沒人到過,只怕非人間所有,怎生讓姑娘得了此香?”
“這說來話長。”簾中人嘆了口氣:“怪只怪‘了無道人’沒有仙緣,這蓬萊仙島原有只蜃怪,終日為非作惡,卻是個通靈獸,能識人思想,辯人心思,吐納云氣結成幻景,以引誘漁人靠近而后捕食。漁民深惡此怪,紛紛禱告上天,祈請神明收伏蜃怪。一日禱告之聲傳入兜率宮太上老君耳中,老君大展法眼一看,發現原來那附近的蓬萊山上正有個‘了無道人’,已盡得道家法門,只差此功德便可飛升。于是老君敕其降伏此怪,也好功德圓滿,位列仙班,享受正品。”
胡總管道:“這是個好機緣,你怎說他‘了無道人’沒有仙緣?又和此香有何干系?”
簾中人笑了笑道:“這‘了無道人’也確實道法了得,他‘大無極咒’一打出,那蜃怪即被打得鱗飛皮綻,從此躲入海底,再不敢出來吃人了,‘了無道人’也算是功德圓滿。這日,他沐浴齋戒,焚香設壇,正要飛升,忽見天邊舞榭樓臺,高樓幢幢,其上有一人物,生得纖腰細骨,長成玉潤珠圓,穿著打扮全與他不同。那景中的樓宇時高時低,人像忽隱忽現,道人以為自己迷了眼睛,殊不知這正是蜃怪所化景物。”
“原來‘了無道人’居于蓬萊仙島,沒見過女人,心想‘世上怎有如此妙物?’。‘了無道人’看得入迷、竟誤了飛升時辰,他倒也不覺得可惜,一心只想著蜃景里的女子。蜃怪告訴他,那景中女子如今就在中土大陸之上。‘了無道人’信以為真,于是棄了仙道,做了這一夢,得了此香,去中土哄那女子開心呢。”
“原來這樣,倒也可惜,可惜,”胡總管連說了三聲可惜。又展眉道:“那‘了無道人’找到那景中女子了沒有?”
簾中人道:“蜃景里的女子本就是假的,他怎找得到?”
“哎,可惜,可惜,”胡總管這次連說了七聲可惜,又接著道:“原來你說的那香就這樣傳到了中土,被你得到了,這香可有名?”
簾中女子道:“此香女子不聞,男子不厭,就叫‘女人香’”
胡總管悠悠道:“姑娘說了半天故事,原來耍我,我問的是你香袋里攜的什么香,你跟我說什么女人香?”
簾里人以手掩嘴,“嗤”地一笑。“小哥還算聰明,我身上確實沒有‘女人香’,我這香袋里的才是那‘了無道人’所遺之物,名叫‘顛倒香’”
“如何取了這怪名字?”胡總管皺了皺眉,看著簾子里的美人。
簾中人道:“那‘了無道人’棄了仙道,去尋蜃樓女子豈不是顛倒夢想,不辨是非?”
“嗯。”胡總管低吟一聲,沉默良久。但簾中女子身上的香氣實在令人沉醉,他應著聲,已話不答意。
簾中人道:“你想不想看看我?”
胡道管含糊出聲:“想,我做夢都想。”
簾中人道:“那我的手剛剛就放在簾子外,你有沒有看到我是何時收回的?”
男子看著簾子后的那個隱約的輪廓,如癡似醉,“我隔你這么近,伸手就可以抱住你,哪知道你的手是何時收回去的?”
簾子里的人輕嘆一聲,終究不說話。
“你的臉究竟長什么樣子?”許久,男子才迷著眼睛,說話都已有些含糊。
簾中人道:“就是你想象的樣子。”
“你騙我,你的臉一定比我想象的更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