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是在心底默默念叨些什么吧，卻是我不能聽到的話！

會說些什么呢？他的小塵，他會提到嗎？

什么時候雨停了，不再下了。他還撐著傘，與我一樣沒有發現，該提醒他的，“白易琦，雨停了，可以收傘了。”

很聽話地收傘，在父母面前變成了一個很乖的孩子。

“走吧。”

手被他牽住了，算不算老天創造的機會呢？要走了嗎，還是要道別的。

“爸爸媽媽，我們走了，我想他以后會常來看你們的。”

“你也會嗎？”

不會覺得問的奇怪嗎，即將分手的夫妻，還有攜手同來的機會嗎？

“他們會希望你陪我一起來。”

是嗎？“有機會我會再來看你們的。”

彎身一躬，應該是沒機會了。不管怎樣，今生有一個人曾經溫暖我冰冷的靈魂，可以充斥我貧瘠的回憶，該是感激的。

任他牽著手，想來也是最后一次了。

※我想牽你的手，我們結婚了那么久，似乎還沒牽過手，讓我牽你的手。

可以走快點嗎，丫頭。我不喜歡總是有雙眼睛在我背后看著我，這樣一前一后走著，我也看不到你。※

這次我跟上了你的腳步，不用你的催促，我和你并肩而行，不再讓你看不到我，可是，你卻不再看我了。我一個人的癡癡相望又算什么呢？

“到了。”

聽他說話了，腳步因他的停頓而停頓，不是要走嗎，又要看誰呢，反正是要分開了，認識了這些人又如何呢？增加我的懷念嗎？

轉頭，墓碑上的照片看起來很是醒目，石刻的文字印痕會很深，所以我才會如此震驚吧。我想做的事情，有人先我一步完成了。為什么呢？

“我都沒有奶奶的照片，你怎么會有呢？”

“這是電腦合成的，我找人特別做的，我見過奶奶，記得她的樣子。”

“將奶奶葬在這里，為什么不告訴我？”

“現在不是知道了嗎？”

“那個骨灰盒里裝的是什么？”

“留在你那里的是我重新買來的一模一樣的空盒子，你沒打開過，所以不知道里面什么也沒有，這是你和奶奶唯一的牽連，我并未動它。”

這樣做，是為了讓我感動嗎？

奶奶，我沒能實現我的承諾，一個人陪著你，將你安葬在無人打擾的地方，我沒辦法再一直陪著你了，我要去一個自己都無法預知的地方，也許，我會和一個男孩去一個遙遠的國度；也許，我會是一個人踏遍千山萬水。卻無法與你相依相伴了。也許，是我太自私了，你該是這樣的，早日的入土為安。

對不起！

“在說什么呢，是我不能聽到的嗎？”

他在問我，一個不常發言、很少和我主動說話的人，在我們即將要分離的時候，似乎燃起了溝通的欲望，這算什么？

“我在聽，我聽到奶奶說要我替她感激你。”

“我是你的丈夫，她也是我的奶奶，讓她入土為安也是我的義務。”

墓碑上文字刻的很是工整清晰，好像有魔力似的，明明知道身旁有人說話，我該禮貌的加以回視，但我卻無法將目光從墓碑上轉移。我只能用耳朵聽。

若是不能幸福，一直相守也是一種傷害。若是沒有愛情，這樣的婚姻只能是一場悲哀。如果繼續糾纏，對他和我都是磨難，不是嗎？

我所認為的，我該認為的，我所選擇的，我該選擇的，文知非你要懂得堅持。

“走吧，我們在這里待了有夠久。”

轉身，倒是我率先前行了。

奶奶，我無法騙你，我無法對你說小非很幸福。可是，我還是認為，我不覺得遺憾，也不會后悔我所經歷的種種。因為，我這一生有真正的愛過一個人，也被有那么一個人愛過，我沒有遺憾的！

請你放心，我會過得很好，我會找到我要的幸福。

手掌被握在另一只大掌中，與他再次牽手，我沒有拒絕或是甩開，我沒有那么偉大，我也會貪戀。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讓他牽手，最后一次與他并肩而行，最后一次——名正言順的夫妻！

“丫頭，你昨天夜里有說夢話，你知道嗎？”

夢話嗎？做夢時才會說的話，清醒的時候又哪能知道？

“既然夢話，又沒什么真實性，知不知道也沒什么關系的！”

“你說，你不想放棄，你說你不想離開，你說你愛上了一個人，那個人是——！”

“我愛雷逸，很愛很愛他，我已經決定和他去國外了。”

打斷了他的話，因為不想他的繼續。打斷了他的話，因為我要告訴他我的堅持。

“果然，和做夢時說的一樣！”

他的回答，他的肯定。換來的只有我的驚訝。

“你很驚訝嗎？丫頭，這不是你的真心表達嗎？”

他是在詢問嗎？我拿什么理由來回答他？我真的在夢中說我愛雷逸嗎？可是——？

文知非，你是在和自己開玩笑嗎？這個玩笑真的十分不好笑。

“對啊，這當然是我認真說的。我愛他，很愛很愛他，要和他在一起。”

努力去說，努力說服自己。文知非，你是愛雷逸的，只是你自己都認識不到而已。

可是，為什么你不會為了雷逸患得患失，不會為了雷逸牽腸掛肚？可是，為什么始終惹你傷心難過的那個人叫白易琦,為什么讓你覺得溫暖銘記于心的那個人是白易琦？

文知非，原來你被自己欺騙了。

“我不想離開你，我不想放棄你，我想要一輩子在你身邊，我愛你，白易琦，可是你是混蛋，你是個會惹我傷心的混蛋。我要放棄你，我要和雷逸在一起，我會愛上他，很愛很愛他，我已經決定要和去國外了，我要離開你，我要和他永遠在一起，忘記你，我要忘記你……？”

誰在我耳邊，說著莫名其妙的話？

是他，為什么要說這些莫明其妙的話語？

“這是你在夢中，一字一句清晰說出的話。你說要忘記我，為什么要忘記？既然如此愛我，與我相守一生不是比離開我更該選擇嗎？我是個惹你傷心的大混蛋，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的一些行為也會傷到我？是什么原因讓你以為我不愛你，若是不愛你，我為什么想要留下你，我為什么要去尋找你，我為什么連生命都不顧也要保護你？小非，你對我為什么沒有一點起碼的信任呢？”

他是在質問嗎？質問我嗎？

為什么對你沒有起碼的信任？為什么你要尋找我？為什么你要保護我連自己的生命都不顧?為什么你在睡夢中喊到的是小塵的名字？為什么在我和她同時落水的時候你奮不顧身要救的人是她不是我？為什么你的生日她陪著你過？為什么在你的辦公室里你和她毫無顧忌的相擁？為什么你總是讓我看到你和她待在一起？為什么？

若是那么多的為什么我都可以找到答案，我又何苦這么痛苦，我又何須這樣放棄？

“如果那些話真的是我說的，我只能告訴你那都不是我真正想說的。想要和你離婚，我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我要和雷逸在一起！”

淡淡地向他宣告，我極力維持自己的平靜。

“是嗎？”

他淡淡地回應，我聽得出里面的嘲弄。

“是的！”我肯定。

“如果連夢中所言都不能當真，那么你的話我可以相信哪句，丫頭？”

“如果夢中所言是真的，為什么前一刻還在說愛上了我的你，下一刻卻在夢中呼喊著小塵的名字？”

還是問了，問了我最不想問的問題。

何苦要如此逼我，我寧愿讓你以為你愛上了我，起碼以后回憶時你還會想起我。現如今我做了什么？教你明白所謂的真正愛情嗎？

文知非，你還真是偉大呵！

“去找你的小塵吧，你們會幸福的一直生活下去的！”

我笑，我想此刻我的臉上是掛著微笑的。我算是虛偽嗎？也許吧！又如何？

我想他此刻的驚訝一定不亞于我剛剛經歷過的。可是我沒辦法給他一大段陳述加以否定。

白易琦，我所看到的，我所聽過的，我所經歷過的，你能拿什么來證明你是真的愛我？

算了吧，何苦要欲斷還留？

遺忘吧，終有一日所有的曾經都會忘記的。

天空雖然不再下雨，可還是一樣的陰沉凄冷，只是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才能看到艷陽高照？

文知非，其實你還是比較喜歡晴天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