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還都沒有起床，我的手機就響了，是母親：“你們的事打算怎么辦？”

我小聲嘟囔著：“我也不知道。”

“那你回來吧。”

“回去干什么？”

“先回來再說。”

我遲疑著：“那好吧。”

不知什么時候，婆婆已經穿戴整齊站在我們的門口，兩眼一下也不眨地看我跟母親說話。聽到我說這句的時候，婆婆忙叫住我：“眉眉，先別掛電話，叫我跟你媽說幾句。”

我把手機遞給她，魏君興還躺在長椅上，聽到他母親的說話，也不睜眼，只是張著嘴巴說道：“問問她想要多少錢？”

我看了他一眼，又回頭看他母親。只聽婆婆說道：“親家，我想跟你商量商量，你看，他們要是能過下去，還讓他們過……要是不能過，咱也和和氣氣地坐下來，商量著把這事解決了……”

說了幾句之后，婆婆又問我：“眉眉，你媽叫你回去，你還有話對她說么？”

“不用了，我這就回去了。”

等我把自己所有的衣服捆好，才想起自行車還放在后面的小屋里，向婆婆要走鑰匙去推車出來。重新到樓上拿捆好的東西的時候，才發現魏君興已經不見了，我問婆婆：“他上班去了嗎？”

“哦，剛走。”

我瞅了婆婆一眼，今天是周末。

婆婆邊為我收拾東西邊問我：“眉眉，回去后你怎樣跟你媽說？”

我嘆了口氣：“回去再說吧，看她問什么。”

“眉眉，你先走一步，我去醫務室量一下血壓，然后我就坐車過去跟你媽商量，行不？”

“爸也過去嗎？”

“他身體不好，還得去醫務室打針呢，我自己過去就行了。”

我不再說話，把衣物放到自行車的后座上，先騎著走了。

到得家里，母親已經在等著我。看到我回來，先圍著我左看右看，確認從魏家出來后我沒有缺胳膊少腿。

進到屋里以后，母親問我：“就這樣子讓你回來了么？”

“不是！他媽說先去量血壓，隨后就來家里商量事情。”

“就她一個人來么？”

“你以為魏君興敢來么？他是頭號目標，怕挨打，叫他老子出頭為他頂著。呸！算什么男人！”

“那個老頭兒呢？”

“我看了，他爸來也起不了什么作用，當家做主的是他媽。聽他媽說，他爸得去打針，來不了。”

母親看似在自言自語：“怪不得你叔說這個老婆子本事大，他一家子全指望她辦事啊，不行，我得把你舅媽嫂子等人叫過來，她一會兒就到嗎？”

“應該是吧。媽，如果能商量得通，馬馬虎虎辦了算了，又何必再難為她。攤上這樣的兒子，其實她也很可憐。”

母親瞪起眼睛：“算了？你咋這么好說話？為了你我們費了多少勁兒你知道嗎？要不是你叔領人嚇唬他，他媽會老老實實地跑來跟你商量？她可憐？你不比她更可憐？這離了婚，男人可以再找黃花閨女。你呢？除了那些沒人要的男人，誰要你啊？”

我頓時臉紅脖子粗，想要辯駁幾句，卻什么也說不出來，只得在嗓子眼里嘟嘟囔囔道：“她又不是魏君興！其實她比你更不愿看到這場婚姻破裂，那么心疼花出去的錢一下子就全打了水漂。再說，她以前對我也不錯。是魏君興非要鬧著不過，昨天她還氣得坐在地上大哭，即使如此，她那沒心沒肺的兒子也不肯說一句軟話。”

“哦，他還是死硬著脖子不拐彎嗎？”

“是啊。要不我會回來嗎？”

母親的唇邊掠過一絲嘲諷的神色：“行啊，真是有骨氣啊。虧你還那么可憐他，說什么嚇得站不起來啦，看看！他會嗎？你不知道你打電話來說的那句話，叫你舅你叔有多惡心！你叔還專門又打電話給你，叫你別相信他，你叔回來后就說他是個老油條，幾個人圍著他，只要他敢頂一句嘴，立刻就下手先捶他一頓再說。可他趴在桌子上，連頭也不敢抬，口里還叫著舅，那會兒才認識他舅是誰了。”

“他當時……是真的……”我把他以前曾有過的經歷講給母親。

“哦，怪不得這么油滑啊，原來以前就有過。可是，看起來還是挨揍沒挨夠啊。”

我勸著母親：“就不要再為難他母親了，商量就商量，走到這一步，不要他也不可惜，是咱決定不要他了，你這樣梗梗于懷，還叫他再回頭來過嗎？”

母親瞪著眼：“誰要為難她？哦，叫他說再回頭？你少做夢了！到現在你還迷不過來嗎？”

我苦笑：“媽，不是我迷不過來。我的意思，既然已經過不成了，鬧著離也是離，商量離也是離，又何必叫大家不好看呢？”

母親大吼道：“有什么不好看的！又不是你做了見不得人的事！鬧到現在你還是不讓聲張，就算大家都知道，丟臉的也是他，你做了什么錯事嗎？我看你咋一點脾氣都沒有啊？這要是擱別人頭上，早自己鬧的叫他過不成了，可我看你也不生氣，這些人們都要氣死了，你還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子不教母之過，我非得說她幾句出出氣，這口氣出不來我難受！”

“好好好！你就說幾句出出氣也好，出完了氣還是得商量，是不是？”

母親瞪了我一眼：“那個不用你管！你出去！等會兒我們吵起來你站在這里不方便。從現在起，你辦不成事就不要上前多說話，交給我們來辦，你別管用什么辦法。自己一點本事都沒有，先被人家套住，有啥能耐！”

我紅了臉：“那好！我就不管了，你們全權處理罷。只是總吵下去也不是辦法，她既然來商量，還是商量著辦了吧，我們也好早日解脫出來，不再生這份閑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