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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被遺忘的伙伴

  • 盛世巾幗
  • 葉書玄
  • 2985字
  • 2019-01-06 00:01:00

影子回來的時候天已經徹底明了,院子里的雪化了三四分,在天光下熠熠生華。

昨夜的雪不大,道路上只覆了薄薄的一層,這種有雪但雪又很少的情況最難隱匿身形。影子沒有能翻越一線谷聯系上谷后幾座城池的線人。

不過他帶回了一個很有用的消息——

兩日前,荀明在一線谷谷口留下了一個天威軍的標記。

“我是要親自去的。”我平靜地看著站在桌案對面的幾人。

影子和影二都沒有回話。前者是從不會質疑我的決定,而后者大約是不贊同但沒想好怎么說。

“行啊,”一個突兀的聲音響忽然響起,“你去可以,影衛留下。”曉杖行輕笑著,一雙桃花眼怎么看怎么不正經。

我正要皺眉,卻聽他又道:“暉城的情況恐怕不會太好,為免夜長夢多,我打算在三日內將城奪回來,”他依舊親切地笑著,“左右沈大將軍這次都是沖著荀老將軍的那個孫兒來的,打仗這種‘小事兒’就交給我這個‘陌生人’好了?”

他這怨念頗深的模樣讓我一陣頭疼。我揉了揉額角,嘆息道:“大哥,你就別諷刺我了,體諒體諒我這個失憶人士成不成?我只記得那么多。”

曉杖行沒有答話,淡淡移開了眼睛。也是很記仇了。

影二明顯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也不勸,只松松散散站著,笑道:“曉先生說三日內奪回來,三日內便能奪回來,您放心去吧,咱們各司其職。”

他戴著玄鐵面具,看不清表情,可我覺得他怎么看怎么欠揍。

罷了罷了,為將者,當心懷天下,不被慍怒左右心神。

我一巴掌糊在了影二身上,將他扇到院子里進行了一番極其“友好”的武學交流。而交流的最終結果就是:影二留下,影子一人和我一起去尋找荀明。

……

從谷陽到一線谷的道路很窄,只夠兩馬并排。十幾日前塞北下過一場大雪,草木多已凋零,如今雪下只余衰草枯枝,難免幾分蕭瑟。

我看了看不發一語的影子,緩緩道:“你也不認同本將這樣做,是嗎?”

影子易了容,看不出原本的模樣,但好歹是取下了玄鐵面具。他漆黑的眸子看了我一瞬,搖頭,聲音冰冷:“沒有。”

他說完,頓了頓,似乎察覺了什么不妥,又用同樣的語氣補了一句,依舊面無表情:“屬下不會質疑將軍的決定。”

他永遠是這樣,不慍不喜,也不違逆。

“影二要是像你這樣不讓人糟心就好了。”我笑著嘆了一口氣。

這話當然只是隨口說說。影子比影二沉穩,影二則比影子活絡,各有各的長處,我的牢騷也不過是調侃。

影子沒再說話,沉默地跟著我身旁,我覺得若不是這次沒帶明面上的護衛他都要隱匿在雪地里了。

一線谷周圍多生檜木,兩場雪下來樹梢上依舊留著綠,影影幢幢的,讓人分辨不清谷中的風景。而谷中還有北戎蠻兵把守,荀明不會傻到領著一隊斥候送死,定然不會直接入谷。可是他又在谷口留了記號……

“影子,荀明留的記號在哪兒?”我偏頭看向身邊的黑衣青年。

影子沉默地引我到一叢枯草前,下馬撥開草葉,露出了一個黑褐色的標記——“丙存”。

兵分三路?

“還有什么別的發現嗎?”我問。

“往東三里有打斗痕跡,現場被處理過,留下的血跡不多。”

我點頭,俯身抹去枯草下的標記:“去看看。”

一盞茶后,我在影二的帶領下停在了一從灌木旁。雪雖然不厚,卻還是將血跡掩了個干干凈凈。

他用手將雪盡數撥開,露出了下面紅褐色的泥土。

我俯身摸了一下泥土上的血跡,嗅了嗅,拔下腰間的匕首,撬下一塊帶血的冰泥。

這個深度……

我站起來,環視了一周,往灌木最茂盛的方向飛了過去,樹梢上將融的冰雪漱漱抖落。很快,我就找到了一叢被人折下來堆在地上的枯枝。將枯枝清理開后,兩具北蠻斥候的尸體就暴露在了冰天雪地之中。

其中一具尸體只有左胸一處傷口,顯然是一刀致命。而另一具肩頭與腹部各有一道刀傷,應該是堅持了一會兒,不過應該也沒有掙扎太久。

北蠻士兵體格壯碩,谷陽的斥候只是普通士兵,不至于制服得如此干脆。這應該是荀明的手筆。

既然如此,荀明現在——

“他們是從這邊離開的。”影子摸著灌木的枝葉,目光指向樹林深處。

影子的判斷自然是不會有錯的。

我沿著他指出的方向走了不過百丈,就發現了十分明顯的人走過的痕跡。

“三個人,其中一人輕功不弱。”影子十分篤定。

四周的樹木十分茂盛,昨夜的雪都積在頭頂的樹冠上,站在林子里的人只能看到重重疊疊的綠。我是很佩服影子這種看一眼就能猜出具體有幾人走過的能力了。

正想著,忽然聽到不遠處的樹叢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我還未來得急做出反應,就見影子一個閃身飛了出去。

樹叢中傳出來一陣低低的悶哼聲,我趕到時,影子已經抓住了那個穿著獸皮衣裳的少年。

那少年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一副中原人的長相,四肢柔韌而有力,皮膚也是健康的小麥色,可惜那緊抿的薄唇加上眼眸中的幽深,顯得他整個人都有些陰郁。

“你放開我!”他聲音冷硬沙啞,是標準的天朝官話。

“不是北戎人?”我問。

那少年尋聲看過來,瞳孔緊縮了一瞬,又似有些不相信,用力眨了下眼睛,才張嘴:“沈、沈將軍?”

“喲!還認識我。”我露出一個痞笑。

對于長得好看的人我總是格外寬容。

少年在影子手里微微掙扎了一下,似乎有些激動,也有些慍怒,但很快就恢復成了最開始冷漠陰郁的模樣:“您領兵在我所在的村子駐扎過。”

“哦?”我微微挑眉,看著他這一身明顯不像是生活在村莊里的獸皮衣裳。

他被我這樣看著,卻絲毫也不尷尬,只不緊不慢地用他沙啞的聲音解釋:“三年前我離開了原來的村子,住進山里打獵為生。”

我點點頭,示意他我已經明白了:“你叫什么名字?”

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盯著我看了一瞬,又抿抿唇,才用平靜而隱含著失望的聲音沙啞道:“小狼,您當初給我取的名字。”

本將自然是不會在意小屁孩兒內心的彎彎繞繞的,驚訝了一下居然還有這茬兒,才開始慢慢回憶。

唔……這眉毛,這眼睛……

一個瘦小的、陰郁的男童逐漸和眼前的這個少年重合到了一起。

高了,也壯實了,只是眼底的那一抹陰郁在歲月深處扎了根。

“當時你才這么高點兒吧?四五年了,居然還沒忘了我。”我笑看著他,將手放在腰際比了比。

大約在我十五歲的時候,我和軍中的一個伙伴偷跑出營在塞北這邊剿了一撥土匪,救出了幾個被土匪殺了全家,抓起來準備賣掉的小孩兒,其中最讓人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這孩子。

他本來就是一個孤兒,也沒有名字,被好心的商人撿了準備培養成一個衷心的伙計,沒想到商人剛撿了他沒兩天就遇了土匪,整個商隊就活了他一個。我救下這孩子的時候,他眼睛里的陰郁與冷漠就深沉得不像一個十歲的孩童。

當然,這并不是能讓我記得這孩子的直接原因,畢竟當初在塞北剿匪的事兒我也沒少干。而是當初回營后那一頓打。

本來是五十軍棍的,奈何跟我一塊兒混的那哥們兒沒學過武,本將作為拉他出來的人,自然替他扛了。行刑的士卒大概是沒打過將軍的女兒,一百軍棍里的某一棍沒掌握好力度,直接把本將腿給打斷了。

本將當時還小,沒啥受傷的經驗,那屁股和大腿都血肉模糊的,分不清到底是肉痛還是骨頭痛,領傷藥抹了就任著斷腿在床上半死不活地趴著,趴了大半個月才發現骨頭斷了。幸好后來我那死鬼老爹遇到了個神醫,我才沒成殘廢。

那次的教訓太過深刻,導致這幾十年過去了,我還對當時救出來的孩子有些印象。

我兀自嘆息著,卻見影子將抓著小狼胳膊都手松了些,轉頭沉默地看著我。

“怎么了?”我問。

影子似乎有些猶豫,但也只猶豫了一瞬就用平靜的聲音將心中所想說了出來:“五年前,您和曉先生一同救的他。”

為什么現在你還記得這孩子,卻認不出和你一起救出他的曉杖行?

“是嗎?”我愣了一下,隨后閉上了嘴。

對于那個被我強拉出來的伙伴我是沒有什么印象的,連臉都記不清。如果不是小狼的出現,我都以為自己從入營起就是一個人了。

我只記得,他好像很早很早就死了,死的……似乎很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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