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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約莫算是艷遇

  • 盛世巾幗
  • 葉書玄
  • 3516字
  • 2017-08-13 10:10:30

煙波樓的廂房素來典雅奢侈,室中帷幔珠簾層層垂下,如夢似幻,梨木雕的桌椅,上設茶點果盤,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香粉味兒,婢女在雕花屏風后奏樂,真真如仙境一般。

京城里有句老話,“煙娘媚,蘇娘嬌”,說的就是京中最大的兩家青樓煙波樓和流蘇閣的花魁。既是老話,當然不會單單指的哪兩個女子,而是百年來這兩家花魁一向的特色。

煙波樓的美人兒我素來混的熟,花魁洛煙兒的入幕之賓我也做過幾回,自然僅僅是入幕徹夜談天飲酒而已,我并沒有什么特殊愛好,對于兩個女子之間的床笫之事并不感興趣。

洛煙兒的美是公認的,鳳目狹長而帶媚,朱唇不點而丹,眉間常點一枚菱花朱砂,加之她在風月場里混跡多年骨子里透出來的魅惑,任誰見了都會心尖兒一顫。

我本以為,這京城中決計找不出第二個趕得上洛煙兒那般美得人神共憤的妙人兒,今日見綺心,著實震撼了一番。

綺心之美,美得不辨男女。同樣是桃花目,劉夑的眼睛看來滿是公子哥的風流,而綺心那雙顧盼生姿的桃花目便十足地惹人愛憐。

男子見了那雙眼睛,會想將他壓在身下狠狠蹂躪,直到那雙眸子里滿是情欲,再輕輕一吻,吻去他眼角薄淚。女子見了那雙眼睛,會想躺入他懷里,陪他用他那雙眸子看盡塵世三千繁華,直到那雙桃花目里浮現出舒心笑意。

而像我這種不是男子,但性格又不像女子的人,只想將綺心睡上一睡。

綺心當然不是女子。

看著坐在身旁陪酒的綺心,我心中暗暗嘆息,上輩子我怎么沒發現煙波樓的小倌里有這般絕色的?若是一早見了,也不至于打了三十五年光棍兒,到死身邊都沒有一個暖床的男人。以綺心這般姿色,做夫婿是不行,但給他贖身當個面首養在身邊亦是一件舒心事兒。

想來有我這般想法的人不在少數,綺心上輩子在我未見到他時就被人贖了出去也未可知。

我望著綺心的方向兀自出神,就連他何時出了廂房我都不知道。

“嘿!”劉燮一把拍上我的肩膀,將我神游天外的魂魄拉回了體內,打趣道,“怎么,又在憂國憂民了,想得這么出神?”

我一把拍開他搭在我肩膀上的爪子,橫了他一眼:“少貧,本將軍就不信你這色中餓鬼會對那個叫綺心的不感興趣。”

劉燮被我打了手,也不生氣,“唰”地一聲打開折扇,緩緩搖動,桃花目中盡是風流:“本公子可不似你,什么食兒都吃。”

“你不吃的食兒?”我皺眉。

劉燮這家伙逛窯子一向葷素不忌、男女通吃,若說他萬萬不會碰的,也只有一種——別人睡過的。這些年他為了拍下京城各大青樓里清倌人的初夜砸的銀子都能以萬兩計算了。

“難道他……”我遲疑地開口,話還未說完,便被劉燮接了過去。

“我也是才知道,那個美人兒的初夜早在三日前便被人買了,”他合攏折扇,眼中適時帶了星星點點惋惜,但片刻后又化為風流,“沈大將軍,難道你對別的男人穿過的破鞋感興趣?”

聽他這話,我抽了抽嘴角。劉夑看起來風流跳脫,內里,拿他的話說是有原則,而照我的說法便是苛刻。

“在這風月場里,你要求那種身子只屬你一個的人兒,不覺太苛求嗎?”我道。

劉夑嗤笑一聲:“沈淵,你怎么也擺出那一副窮酸樣?本公子就不信,別的男人睡過的男人你下得去手。”

我霎時語塞。我素來覺得自己與劉夑是不同的,至少我不會抱著上萬兩銀子往青樓里砸,只求一個年輕倌人的初夜,待她閨房有其他男人踏足之后,便與她不再有交際。但得知綺心的初夜已被人買去,我心中那股迫切還是消散了許多。

說到底,我只是比他更甚,更苛求,所以來青樓素來只是玩玩兒,即使留宿,也只聽曲兒行酒令。

不過我這人有個毛病,與人談笑時,心里越是沒有底氣,嘴上越不饒人,笑罵道:“你這樣將人家姑娘小倌糟蹋了就不再搭理,當心報應來了,娶老婆時娶到別人的破鞋。”

劉夑自然知道我有這嘴賤的毛病,也不計較,只笑道:“報應?本公子風流倜儻,以后娶不娶老婆還是一說,報應這東西怎會落到我身上?”

開玩笑不應涉及家眷,我自知失言,敷衍了幾句就將這茬匆匆揭過。

也不知道是我咒的還是劉夑真的遭了報應,這一世他的情路格外坎坷。當然,這是后話。

洛煙兒白日素來不接客,我便與劉夑在煙波樓中叫了綺心并幾個當紅的倌人、小倌作陪,聽著曲兒,行著酒令,不知不覺便到了晌午。

本想著用過午膳之后一起玩兒到晚上,卻不料劉府的管家急匆匆闖進房間,在劉夑身旁耳語了幾句,劉夑那張俊臉瞬間就繃了起來。

“那群兔崽子!”他咬牙切齒,眸中的不悅不加絲毫掩飾。

“怎么,誰有這么大能耐,惹我們劉大侍郎這么大的火?”我將懷中的粉衣美人兒松開,示意她領著樓里的倌人、小倌們出去。

廂房里就剩我、劉夑與劉府管家三人后,劉夑才翻了個白眼,道:“還能是誰?禮部那群兔崽子!”

他怒氣尤未消去:“自從老淮海王翹辮子之后,淮海王的位置傳給他哪個兒子就一直沒定下來,如今他那小兒子傅子墨終于把他四個哥哥都斗死了,繼承了爵位,奉旨入京,禮部那群兔崽子就想趁這迎接藩王入京的機會在戶部摳錢,當真當爺這戶部侍郎是個擺設?”

我本想趁這個機會笑話笑話他那鐵公雞的模樣,可當他說到“傅子墨”三個字的時候,我便一點兒也笑不出來了。

劉夑絲毫沒察覺我的異樣,草草告別之后便趕著趟去替小皇帝護著國庫里的銀子去了。他這人,流水一樣花自己的錢都半點兒不心疼,可誰要打國庫里銀子的主意,他必然第一個跳出來化身護崽兒的老母雞。

劉夑走后不久,先前退出去的倌人小倌們又進了屋,將我團團圍住,柔著聲兒沖我撒嬌。若在平時,我的心早就被美人兒們酥媚入骨的聲音撓化了,可此時我的心卻煩躁得緊。

綺心看出我心不在焉,悄悄遣散了那群姑娘,只留了自己一個在房里陪我。

綺心是不會說話的,這世間再美的東西都會有缺陷,蝴蝶壽短,孔雀難飛,而綺心的嗓子大概就是他的美麗之中唯一的缺陷。

沉默半晌之后,他遞給我一張薛濤箋,上書著一行雋永小楷:“將軍有何煩心事兒,盡可說與綺心聽。”

我看著那張墨跡未干的薛濤箋,不由失笑道:“我有煩心事,你能開解不成?”

不知為何,我總覺得綺心的容貌看起來格外舒心,無論眉眼唇齒,皆是世間最完美的畫作,讓我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臉頰。

被我滿是粗繭的手指一摸,綺心的臉一路紅到了耳根,他垂眸掩去目中的神色,執筆的手緊了緊,復又松開,輕輕撇過身子,微笑著在桌上另一張嶄新的薛濤箋上落下一行字:“綺心為將軍彈奏一曲,但愿能化解將軍心中煩悶。”

“也好,你彈來我聽聽。”我難得的在煩悶的時候依舊和顏悅色地對人說話,或許是因為眼前的人兒實在太美,我不忍辜負,即使我已經沒了要睡他的想法。

綺心略微頷首,上內室抱了琴,放在膝上,輕撥冰弦試音。

輕清的幾聲調子之后,一曲行云流水的《玉妃引》便從綺心指間涌出,琴聲輕快婉囀,似紅梅于山間齊放,梅香撲鼻,我心中因傅子墨而起的愁悶霎時煙消云散。

琴聲愈演愈烈,那一陣活潑婉囀之后逐漸變得激昂鏗鏘,竟有了幾分風刃雪刀的殺伐味兒,我不禁向綺心那修長無骨的十指看去,真不知這樣一雙柔夷如何奏出的這般鏗鏘的調子。

正當我驚嘆之時,曲調又是一轉,這番,琴音沉郁低緩,梅花盡數凋謝,零落成泥,任霜雪掩埋。

綺心面帶悲戚之色,指間卻依舊在冰弦間跳躍,那雙絕美的桃花目中盛著淡淡哀愁,惹得我一陣陣心疼。

《玉妃引》是沒有這段的,我雖不通音律,但上輩子常年泡在秦樓楚館之中,這些曲子少說也聽了百八十遍,定然不會記錯。想來這哀傷之調不是綺心觸景生情有感而發,便是他故意這般彈,誘我關切。

我心里很清楚,綺心約莫是有事相求,誘我入局,然而一見著綺心那傾國傾城的容顏,觸及他似綾煙般含愁的目光,我卻又心甘情愿地步入他的迷局。

“你可是有什么傷心事兒?”我上前,輕輕握住了他仍在撥動琴弦的柔夷。

琴聲戛然而止,他身子一顫,連忙抽出被我握在手中的十指,“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活似我是在興師問罪,抓他的手就是在跺他的爪子一樣。

我看著他那微微顫抖的身子,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氣,緩緩道:“綺心,起來吧,在我面前,你大可不必演戲,我不喜歡被美人兒當傻子糊弄。”

此話一出,綺心的身子顫抖得更加厲害了,我只得認命,嘆息道:“行吧,你要演我便陪你演,我不怪你在我煩心時奏哀調,這下你該站起來了吧?”

綺心終于停止了顫抖,緩緩站起了身。

看著他誠惶誠恐的模樣,我終于還是忍不住道:“你想利用我做什么,直說便是,何必戰戰兢兢演這些,白瞎的讓我心疼。我喜歡你的容貌,你想要我做什么都可以直說,我覺得值得,自然會去做,若我覺得不值,縱使你這戲演得感天動地,我亦不會動容半分。”

許是綺心覺得,戲總要演足全份兒才好,盡管我已經說得夠清楚了,他還是不肯說他究竟要我做什么,只屈了膝,作勢又要跪下。

我素來是直來直往的性子,雖喜歡綺心的容貌,卻也看不慣他糾糾結結的模樣,拎著他的胳膊把他放到桌前的凳子上坐好,將毛筆塞到他手里,恨鐵不成鋼道:“你想要我做什么就寫下來,這是你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機會,我不會給你太多時間。”

綺心猶豫了好一會兒,終于咬咬牙,在薛濤紙上寫下了一行雋永的小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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