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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無塵和尚

痛,如萬蟻蝕心般的疼痛。熱,似火爐烘烤般的炙熱。  

一聲悶哼,夏璇月疼得蜷縮成一團(tuán)。她不是死了嗎,怎么還會如此痛苦?  

片刻之后,額上傳來冰涼的感覺。是誰?是誰在為她緩解痛苦?  

掙扎著掀開有如千斤般重的眼皮,一個白衣和尚正對著她微笑。所以,是他在照顧自己嗎?  

“你,是閻王派來的使者嗎?”沙啞的聲音讓她絲毫不懷疑自己已經(jīng)死了。  

聽到她的問話,和尚笑了:“牛頭馬面才是閻王爺?shù)氖拐撸憧次蚁駟幔俊薄 ?

“那,你是要帶我去西天極樂世界嗎?我,可以去那里嗎?”畢竟,她的手上也是沾了血的,那里又怎么會接受她呢?  

“哈哈哈……”白衣和尚笑得更開懷了。  

夏璇月只是怔怔的看著他,他笑得真好看,如果他不是和尚的話,一定是個讓眾多姑娘為之大打出手的俊俏公子。  

好一會,他才止住笑聲:“我想,誰都不會來帶你離開這個塵世的,至少目前不會。”停頓了下,他盯著她的眼睛說道,“因為,你還沒有死。”  

她還沒有死?蠕了蠕嘴唇,她什么也沒說出口。而白衣和尚,只是坐在她的身邊若有所思的看著她。  

“嗯……”疼痛感再次襲來,伴隨著火燒一般的刺辣感,令她不得不緊咬著下唇,冷汗迅速浸透衣衫。  

“毒發(fā)了。”和尚盤腿而坐,一手緊握她的手,將源源不斷的真氣灌輸進(jìn)她的體內(nèi),直到她的臉色不再慘白。  

“怎么樣,好點沒?”扶著她靠坐在柱子邊,和尚細(xì)心的替她拭去汗水。  

“謝謝。”夏璇月虛弱地答謝,“你……”  

“叫我無塵好了。”似明白她想說什么,和尚早一步告知。  

她笑著對他點點頭,開始觀察起周圍的環(huán)境,這才發(fā)現(xiàn)他們是在一處破廟中。  

無塵極自然地拉過她的手為其把脈,兩道濃眉越皺越緊,終于,他放下她的手,嘆了口氣道:“是嗜血散,我只能幫你壓制毒性。”沉吟了會,他又道,“你知道下毒的人是誰嗎?或者我還可以去找對方要解藥。”  

夏璇月淡淡的扯了扯嘴角:“你一點也不像出家人。”出家人戒條甚多,怎會像他這般無所顧忌。  

沉默地看著她,他也知道自己失常了。  

昨夜經(jīng)過那條山道的時候看見她躺在那里,正好附近又有這座破廟,所以就把她帶來這里了。今早本該繼續(xù)趕路的,又因為莫名的擔(dān)心而留下照顧她,直到她醒來。跟她交談了幾句之后,似乎更放不下她了。  

有多久不曾有過這種感覺了,記憶深處的人兒闖進(jìn)他的腦海,嘴角泛起溫柔的笑意,不知道她現(xiàn)在怎么樣了。  

“無塵?”夏璇月不安的看著他,是自己的話冒犯到他了嗎?  

“我確實不是出家人。”既救之,則安之。順其自然吧。  

“可你的頭發(fā)……”  

“三千煩惱絲,不要也罷。”下意識地摸著自己光禿禿的腦袋,他笑道。  

“咳咳……”干涸的嗓子讓她忍不住咳起來,牽動五臟六腑,血色再次退去。  

無塵慌忙拍撫她的后背,濃眉緊皺:“再這樣下去,你會撐不住的。快告訴我是誰,我去找他要解藥。”下毒的人太陰狠了,這嗜血散顧名思義以血為食,沒有傷口便罷,一旦沾血立即順血流至四肢百骸,而中了此毒的人必會遭受一番生不如死的折騰才會力竭而死。居然對一個姑娘下這種毒,真是令人不齒。  

“我,咳咳,他已經(jīng)死了,咳咳。”  

聞言,星目瞇成一條縫,難道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我?guī)闳フ掖蠓蚩珊茫俊笨倳写蠓蛴修k法醫(yī)治的,他不能看著她死。  

“無塵……”夏璇月欲開口拒絕的,可是不知為何,望著他的眼睛,她突然不想就這么跟他分開,“那就麻煩你了。”  

“不必跟我客氣。”無塵欣喜,“我還有幾套干凈的衣服,你先換下,等進(jìn)了城我再去買幾套合適的衣物給你。”  

取出包袱內(nèi)的衣物放在她的面前,又添了幾根柴火供她取暖,背對著她而坐,他才想起還不知道這姑娘叫什么,不由得笑起自己的粗心:“對了,我該怎么稱呼你呢?”  

“家人都喚我月兒。”她遲疑了會,還是告訴他。  

“月兒……”無聲的呢喃著,那張巧笑容顏又浮現(xiàn)在眼前。  

“咳咳。”身后傳來輕咳聲,“我換好了。”  

無塵轉(zhuǎn)過身來,一時呆愣住。他的衣衫罩在她的身上顯得如此肥大,就像記憶中那個總愛偷穿他衣服的少女,兩個身影漸漸重合在一起。  

搖了搖頭,他為自己的想法笑了,這倆人怎么會是同一人呢,他心里的那個小人兒此刻應(yīng)該在家中備受寵愛才對。  

“能走嗎?”他上前探視她的脈象。  

夏璇月微微點頭,說不出為什么,她只是全意信任他。  

扶起孱弱的她,壓下心里不知名的情緒,他對著她笑笑,倆人一同走出破廟。  

城中首富錢大富一死,紫陽城里有人歡喜有人憂,到處都在談?wù)撝@件事。  

為免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夏璇月并沒有去取回留在客棧里的衣物,而是與無塵穿著同一系列的衣衫,對外以兄弟相稱。  

瞅了一眼空蕩蕩的竹榻,夏璇月暗自嘆息,無塵又去找大夫了吧。為了方便照顧她,他們只要了一間房,只要他不在房里肯定就是去為她張羅了。  

費力地從床上爬起,走到桌邊坐下,握杯的手輕輕顫抖,唇邊浮現(xiàn)一抹苦笑,她已經(jīng)虛弱到連喝杯水都這么困難了嗎?  

“月兒,你怎么起來了?”無塵一進(jìn)門就看見她傻傻的看著茶水發(fā)呆。  

“無塵……”迷蒙的雙眸看著突現(xiàn)眼前的人。  

“感覺怎么樣?我找了大夫來。”  

喂她喝了杯水,無塵才將請來的老大夫介紹給她。  

“孫大夫,舍弟的病就麻煩您了。”  

老大夫撫著白須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一臉蒼白的人:“先讓老夫看看脈象。”  

夏璇月不作希望的伸出手:“有勞。”  

“嗯……”將手搭在她的腕處,老大夫詫異的看了她一眼,“姑娘中的可是嗜血散?”  

“孫大夫醫(yī)術(shù)果然高明!”無塵抱拳笑道,僅憑脈象就知月兒為女兒身,這個孫大夫確實有真材實料。  

“唉,竟然對一個姑娘家下這么陰狠的毒。”  

“不知可有解決方法?”  

老大夫搖了搖頭:“老朽不才,只知其毒不知其解啊。”此毒侵蝕性太強(qiáng),這姑娘能活到現(xiàn)在也算是個奇跡了,此刻怕是大羅神仙也就不了她啊。  

“孫大夫……”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回頭望著她憔悴的樣子,她卻回他一抹淡淡的笑,好似已經(jīng)做好最壞的打算,無塵心里泛起無盡的酸楚。  

深深嘆了口氣,老大夫從隨身攜帶的藥箱里取出幾包藥材放在桌上:“老朽無能無力,這些藥雖不能解毒,但至少可以讓姑娘補(bǔ)充一些體力。”  

“多謝孫大夫。”縱然再失落,無塵還是將老大夫送出門口。  

“啊,我想起來了。”孫大夫突地轉(zhuǎn)身,“這世上還有一人或許可以救她。”  

“孫大夫說的是誰?去哪里可以找到他?”一聽還有辦法,無塵急得緊緊揪住面前的老大夫。  

“哎呦,你先放開我。”  

“對不起對不起。”松開因一時情急而緊抓住的老大夫,無塵滿臉歉意。  

斜睨了他一眼,孫大夫才說出一個名號:“圣手狂醫(yī)!”  

“圣手狂醫(yī)?”兩人互視一眼,面露困惑,都沒聽說過。  

“怎么?你們不是江湖中人嗎?怎么連圣手狂醫(yī)都不知道?”  

“孫大夫誤會了,我們只是尋常百姓,又怎會知道江湖上的事呢?”無塵解釋,他被師父趕出谷才兩個月而已,又怎么會知道江湖上的事呢?  

“哦,那是老夫誤會了。”捋著白須又道,“這圣手狂醫(yī)可不是浪得虛名,據(jù)說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就沒有他救不了的人,連閻羅王都不敢與他搶人。只要你們能找到他,老朽相信,這嗜血散對他來說根本不在話下。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且不說這圣手狂醫(yī)行蹤不定,就是讓你遇上了,救不救還要看他的心情啊。”孫大夫說到最后嘆了口氣,看了屋里的兩人一眼,搖頭晃腦的走了,本來以為他們是江湖中人,要找狂醫(yī)會容易許多,現(xiàn)在看來機(jī)會渺茫啊。  

“無塵?”喚回陷在沉思中的無塵,夏璇月?lián)沃雷诱酒饋怼! ?

見她搖搖欲墜的樣子,他趕緊上前攙扶著她回到床上。  

勉強(qiáng)扯出一絲笑,其實可以多活幾天她已經(jīng)很滿足了,她只是有點舍不得,有點遺憾,有點放不下……  

“月兒,不如我們就去找圣手狂醫(yī)吧。”只要有一線生機(jī),他都愿意去嘗試。  

“為什么?”她不能不好奇,他為什么要做這些事。  

困惑地摸了下后腦,這個問題還真是難住他了,因為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  

“不管怎么說,找到圣手狂醫(yī)你就會沒事了。”  

“你真覺得能找得到他嗎?”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她不想到頭來還是一場空。  

緊緊握著她的手,他異常肯定地點頭:“會的,我們一定可以找到他的,你一定會沒事的。”就是掘地三尺,他也要把圣手狂醫(yī)給挖出來。  

“嗯。”不自覺的應(yīng)聲,就像這一路走來,她總是會莫名的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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