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然抱著手臂,爽朗笑起來。這個林妙言妙語連珠的本事當真了得,任誰能想到終日一副看似懶懶漂浮的神色里竟能生成這樣一汪靈動的花色來。腦中晃然一閃,這氣息神態(tài),倒與藍媚夜總會的夜媚頗像,看來女人還是唯這種韻味的比較動人心弦。
朱萌萌古怪地看了林妙言一眼:“呦,二嫂真的去工作了,我還以為大嫂和我說笑的呢。難道二嫂真的已經(jīng)拮據(jù)到過不下去的程度了么?也不顧及我們離家人的臉面。”白了林妙言一眼,心中酸辣不適,這個林妙言似有了微微的變化,只覺氣質(zhì)更加亮人眼球。
林妙言了然朱萌萌的話語尖銳,并不打算與她計較,反倒因她口中那聲二嫂喚得,特意看了眼離景,俊面煞人,臉上洋溢著慵懶的淺笑,并不看她。
她忍不住喟嘆,人性果然幻滅了,在外邊追著別的女人獻殷勤,回到家了對自己的老婆反倒拽都不拽一下。
“那個,要是沒事的話,我就上樓了。”
“二嫂別走啊,我還有事呢。”朱萌萌及時出口留住她。
林妙言回眸:“什么事?”
“過幾日就我爹地的生日了,家里要開個大型的生日派對,大哥大嫂還有二哥都會去。如果二嫂賞臉,就也一起去吧。”她笑了笑又說:“不過都是上流社會的人,還有交好的一些洋人,二嫂到時別丟離家人的臉才好。”
離然不動聲色,低聲告誡:“朱萌萌,妙言是你二嫂,你要懂得尊重她。再說我們離家都不嫌她,你們朱家有什么理由嫌棄的?”
林妙言轉(zhuǎn)頭去瞪了他一眼,對于離然昧著良心對離家高峰亮潔的贊美說詞不欲茍同,至少到現(xiàn)在她還未曾感受過離家人不是很嫌棄的目光。而且他的這番話無疑是在激發(fā)妯娌矛盾。
“萌萌,既然派對即盛大又高檔,我就不去了,像我這種山村野婦不丟人是不可能的。”林妙言十分實趣地自嘲道。
反正在現(xiàn)代,她也極其不愛這種氛圍歡騰的場合,到了這里,面對眾人的叵測居心,她就更加沒有必要自討羞辱了。
轉(zhuǎn)身剛走兩步,訝人之勢破空乍現(xiàn)。
只見離景從剛剛淡然無波,從容不迫的溫涼中參與到眾人的探討中,冷冷地斜看了林妙言一眼,諷刺道:“我離家?guī)讉€少奶奶都去,卻唯獨你不去,是明擺著向世人宣告我離家二少奶奶是個拿不出手的貨色?我離景娶了個實實在在的山村野婦不成?”
離景這一聲說得太過諷人毒辣,另林妙言心中十分不快,人與人之間如若還有點最為基本的尊重的話,是以“貨色”這個詞也不會平白破口而出。
林妙言把目光聚集到他身上,迷離而凄涼,口中不耐煩道:“既然二少爺執(zhí)意如此,怕是我一個山村野婦也再沒說去或不去的余地,所以去與不去你們看著辦吧,到時候只與我說一聲便是了。”
怒不可遏地轉(zhuǎn)身上樓,身后目光似有將她的尊言剝落碾碎的錯覺。
林妙言在心里罵了聲娘,這兩天“大姨媽”要來,情緒嚴重失調(diào),內(nèi)心煩悶不已,燥動不安。
離景抬頭看她,漆黑的眼睛里帶了點深思,企圖從中參透出那縷不明所以的熟捻。
須臾,離家?guī)讉€少奶奶紛紛上樓休息去了。
離家三個少爺閑散地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各揣心思。
離然轉(zhuǎn)首分瞧了兩人一眼,突然開口說道:“不如……給林妙言在洋行里找個打雜的事情做吧,她畢竟是我們離家少奶奶,在外面做下人這事傳出去,對我們離家也不好。”
離景不緩不慢地回看了他一眼,輕笑了聲,涼涼道:“收起你那不該有的情緒,不要插手到我的事情里來,要知道,根本就沒有人認為她是離家少奶奶。”對于離然這份太過顯而易見的姑息,被離景摧毀得像空氣里一粒微不足道的煙塵。
離然被離景清冷參半的提醒撞得腦子嗡了一下,停頓半晌,著了他慣有的不羈,饒富興趣道:“就算二哥不承認,林妙言是離家二少奶奶這個事實也是不容爭辯的。”
離景邪睨了他一眼,眼睛滑過一絲深沉,起身朝樓上走去。走到樓梯一半,飄飄的吐出一句:“既然你知道她是離家二少奶奶就好……”
屋子內(nèi)頓時陷入寂靜。
離然下意識看了一眼離景的背景,沒有吭聲。
離風(fēng)環(huán)視了眼離家大廳內(nèi)燈火輝煌的建筑物,似對著周遭可見的煙塵輕吹了口氣,眼神冷淡,表情沉默。起身走過離然時,拍了拍他的肩膀:“上樓睡吧。”跨出幾步,又補了一句:“不要惹怒你二哥,他的脾氣你不是不知。若真憐惜她,不動聲色地幫了也就罷了。這種小角色上的安置怎么會難得倒你離然。”
離然一雙黑白分明的耀眼鳳眸頓時閃爍了兩下輝煌的光彩。
由于先前已經(jīng)考慮到寄人籬下主權(quán)淡薄的這個通體了然的邏輯問題,林妙言匆匆洗過澡,驚魂不定地從浴室中跑出來,一抬頭,就見離景立在兩三米遠的地方,正操手冷冷看著她。
她愣了一下,下意識低頭檢查衣服是否穿得妥貼,可有暴光的嫌疑。直到看見全身包裹得堪稱一絲不露,才茫然松了口氣。
離景緊緊鎖了下眉頭,偏頭諷刺笑開:“林妙言,看來你是忘了我在這個房間里跟你說過的話了。”一副怕他饑不擇食的驚恐相。
那日離景刻薄的話語像天空飄著的浮云帶著兀自傷感的色調(diào)在林妙言的頭腦中穿行而過,當時自己奄奄郁郁的氣息鋪天蓋地的砸過來,讓她頭昏腦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