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十六歲后,那一個個熟悉的模樣全部都消失在我的生命中;我司馬龍兒沒有了爹爹,沒有了娘親;有的,只是一顆漂泊的心;我不怪老天為什么在給我幸福的時候還要沒收掉我的幸福,我只是怪自己,為什么不在他們活著的時候好好的對待他們!
司馬山莊被毀了,我的父母也離開了;我現在除了姐姐,真的是什么也沒有了。
那天晚上,我抱著娘親和爹爹的尸體跪了很久,可是我一直忍著沒有讓眼淚掉下來;中途,秦沐風來看過我,說他點了姐姐的昏睡穴,沒有三天五天她醒不過來;我點頭,姐姐性子嬌弱,要是她再目睹雙親的死狀,她會活不下去的;黃逸風也來看我,他前面只是靜靜地站著,最后卻破天荒的走了過來抱著我僵硬的身體,對我說:他會試著照顧我。
要是以前,我聽見這句話一定會開心的跳起來,但是現在我聽見這句話,心里卻很疼。
總是感覺自己就像是只沒人要的小豬小狗,在最落魄的時候被一個好心人收養了一般。
半夜,天下雨了。
大雨沖開了地上的血跡,雨水落在院子里家丁的尸體上,被泡的有些發脹。
我看著窗外的大雨,心里也像是下著大雨一樣;娘親的身體很冷,爹爹殘破的身體也非常冰;我不知道是什么人對司馬山莊有如此大仇,居然要滅我全門;要不是是秦沐風邀請大伙兒一起出去游玩,我和姐姐恐怕也是難逃厄運。
也許,這就是命!
老天可憐司馬山莊,就留下了我和姐姐兩人活下去,從此,我司馬龍兒站在哪里,哪個地方就是司馬山莊;而我也就成了司馬山莊的最后希望。
大雨下的很猛,我不忍心外面的家丁就這樣曝尸在外;我晃晃悠悠的站起來,從伙房里面拿出了一把鐵鍬;然后在司馬山莊中挑了一棵最大的樹,慢慢的挖起來。
我佝僂著身子,一鐵鍬泥土一鐵鍬泥土的挖著坑;手上細嫩的皮膚磨破了,我不知道疼;身上沾滿了臟兮兮的泥水我也全然不顧,臉上、頭發上都是水漬,但是我卻沒有時間擦掉;這一夜,我有多感謝這場雨,當我抬頭感受著密麻麻的雨點打在臉上的時候,從眼角溢出來的,我不知道是眼淚,還是雨水。
我沒有讓任何人幫忙,一個人將司馬山莊中三十幾口人的尸體全部埋在了大樹下;在我填土的時候看著眼前茂密的大樹,心里告訴自己:他們沒有離開我,只是變成了大樹守護在司馬山莊。
秦沐風為黃逸風撐著雨傘,他們兩人就站在雨地里看我動作艱難的填土、鏟泥;當我終于忙完了手里的活兒后,我回頭看他們兩個人,秦沐風的眼睛里是濕潤的,黃逸風臉上也帶著悲痛的蒼白。
我笑了,看著他們難過的樣子燦爛的笑了起來;我不哭,也不痛;我要好好的活著,連帶著司馬山莊上上下下所有人的命,好好地活下去!
第二天。
州府的府尹大人來了,看著昔日繁盛一時的司馬山莊一夜之間變的滿目瘡痍,那些官兵們都不敢進來;我披麻戴孝的跪在早上親手布置的靈堂上,接受著府尹大人的詢問;起先,府尹大人只是將這場變故當成了普通的截殺,畢竟富貴的司馬山莊里面現在連一件值錢的東西都沒有留下,看似像是強盜所為。
但是黃老爺卻不是這樣認為,和府尹大人在靈堂上爭了起來,最后,民與官斗,下場一般都很凄慘,在府尹大人惱羞成怒下,叫來外面的狗腿子要綁了我們這些‘刁民’去蹲大牢。
關鍵時刻,秦沐風不知從懷里拿出來個什么東西在府尹大人面前一亮,先前還趾高氣昂的家伙就變成了爛泥,癱軟在地上再也起不來。
那些人爭著,而我從頭到尾都是安靜的跪在白色的蒲團上為父母燒紙錢,看著眼前竄動的火苗,心里什么感覺都沒有。
直到三天后,娘親和爹爹下葬;黃老爺跟著一起來了。
他在我爹爹娘親的碑前上了三炷香,聲音高激昂的說著:“司馬兄,你的兩個孩子朕會當做是自己的孩子好好地照顧;你和夫人就安心的走吧。”
從那一天開始我才知道,這個黃老爺根本就不是什么商客,他原是我天臨皇朝的皇帝,而他的兒子黃逸風,真正的身份是最得寵愛的十三皇子,皇甫逸風;連一直被我掛在嘴邊唾棄的秦沐風竟然都是天臨皇朝第一家族的大少爺。
他們個個身份光鮮尊貴,而我司馬龍兒也憑借著他們的地位,成了當今圣上最寵愛的八公主。
身份的改變讓我一夜之間從野麻雀變成了金鳳凰,當我坐在只能帝王坐著的龍攆中和父王一起趕回盛景的時候,看著身后漸漸變的模糊的蘇州城,心里一片悵然。
入宮當公主,是我做夢也沒有想過的事情;可是當我身著寶藍色連身摺衣群,頭戴同色相間藍寶石,耳際,華貴的珍珠耳環步步搖弋,眉心,用眉筆描上去的淡淡桃花圖形暗暗吐香;一步一搖弋、一腳一暗香;我當著君臣武文、后宮佳麗從殿下走上了朝堂;看著昔日的黃老爺今天的皇上一身明黃色的龍袍穿戴在身,看上去與他與生俱來的威嚴正好相得益彰;而他的身邊,皇甫逸風居高臨下的看著我漸漸含笑;十八歲的少年郎白蟒箭袖,束發銀冠,一顰一笑之間,端的是面如孤月,色若春曉之花。
我有些緊張,又有些腳底發寒;身邊,我感受到很多人投向我的犀利目光,我不敢回頭一探究竟,只是按照這兩天宮中女學士教我的禮儀盈盈下拜;對著眼前那個能夠主宰萬物的帝王脆聲聲的喊了句:“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