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見我一個人像個木樁子一樣杵在那里,走上前纏著我的手臂,然后拉著我朝著秦沐風走去,半路上才告訴我原來是秦沐風為了增進我和黃逸風之間的感情,就約了大家一起出去踏春游蘇州;而這一切的關鍵,就是要我這個調皮鬼帶著他們這些外鄉人到處逛逛,走一走。
我知道秦沐風是好意,可是看著不理我的黃逸風,我還是不太敢靠過去;最后當我和姐姐拉拉扯扯的出現在司馬山莊的大門口時,就看見黃逸風的父親和秦沐風的老狐貍爹爹還有金劍銀劍已經等在那里;這群人在看見我有些意興闌珊的樣子,就一起走上來將我圍在中間,尤其是秦沐風的老爹,那嘴巴像是涂了蜜一樣說的我心花怒放,儼然一副要我帶著他們出去走走的架勢。
面對大家的熱情,我推之不恭;就一掃先前的頹廢,坐在父親已經準備好的馬車上攜著一車人,輕車熟路的帶著他們去領略蘇州城的美景。
一路上,從莫愁湖到月牙泉,然后又來到萬柳小道,接著又泛舟于水波之中;一天下來,我好像已經完全忘記了和黃逸風之間那疙瘩事情,活似一只快活的麻雀,不停地嘰嘰喳喳;黃老爺一直面帶微笑,老狐貍雙眼發光,好像是在謀求著什么生財之道,秦沐風打著小傘和姐姐一起卿卿我我,倒是黃逸風,手搖折扇,墨發飄香,還真像一個踏春游玩的士子,瀟灑中帶著一點賞心悅目;金劍銀劍是我的小跟班,就專門負責在我說累的時候端茶倒水,倒是伺候的很勤快。
很快,就到了日落西山;當我們一車人駕車而歸的時候,而我的命運,就徹底脫離了軌跡。
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天下午的彩霞,耀眼的紅色和司馬山莊血流成河的妖紅,成了我一生的噩夢。
我記得,當我和其他人從馬車上下來,當我感覺勢頭不對有些著急的推開空無一人的司馬山莊大門,當我看見山莊中像山一樣摞起來的尸體,當我看見昔日熟悉的臉頰了無生機的滴著鮮血的時候;耳邊,是姐姐昏倒前發出的刺耳的尖叫,金劍銀劍沖上去抱著廚房穆姨的尸體喊娘親;我腳步聲風的朝著娘親的廂房里跑,黃逸風想要拉住我卻怎么也拉不住,他焦急的喊聲,我完全視若無睹的裝作沒有聽見;看見的,卻是娘親死前睜大的眼睛和父親被砍掉手臂的慘樣。
我沒有哭,只是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我沒有掉一滴眼淚,只是身體發麻,僵直的動彈不得。
秦沐風著急的抱著姐姐軟綿綿的身體,黃老爺和黃逸風追到房間中看見爹娘的尸體,黃老爺痛心的喊了聲:司馬兄。
黃逸風手里的折扇掉在地上,臉色蒼白的晶瑩剔透;我知道他在看著我,可是,我卻看不見他,只是看著娘親擴散的瞳孔,看著爹爹身邊的斷臂。
我不喊也不叫,只是跪著;秦沐風的狐貍老爹想要上前攙扶我,被我一下推開;黃老爺想來勸我,也被我打斷;我只想一個人靜一靜,想要一個人陪在爹娘的身邊,好好地安靜一會兒。
秦沐風好像看出了我的意思,帶著他的爹爹和秦沐風等人出去了;精致的廂房中,只剩下爹、娘,還有我。
我跪在地上,覺得渾身發寒;頭上的青筋都快要奔出來的寒,讓我半天喘不過氣來;只是不斷地用拳頭打著自己的胸口,以為這樣做自己就會舒服一些。
我覺得頭腦發脹,顫抖的匍匐到娘親的身邊,想要讓她的眼睛閉上,可是不管我怎么做,娘親還是睜大了眼睛,像是看見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讓她如此恐懼。
我咬著牙關,牙齦上都咬出血來,就還是強忍著不哭出來,只是靜靜地看著,看著我的親人們,就是這樣死在我的眼前,就是這樣,和我永遠分開。
我叫司馬龍兒,是司馬山莊中的二小姐;我有一個儒雅翩翩的爹爹,一個漂亮美麗的娘親,還有一個廣受青年之士喜愛的姐姐;我是家里的小祖宗,喜歡調皮搗蛋,喜歡舞槍弄棒;最大的愿望就是闖蕩江湖,最討厭的就是女工寫字。
我是司馬山莊的小魔王,每天囂張跋扈的欺負著我家的下人,但是大家都很寵我,從來都不會怪我一句;爹爹經常教訓我,說我是個沒用的東西,常在我惹禍的時候罰我跪在祠堂里向老祖宗請罪,但是娘親卻會在爹爹睡著的時候跑過來看我,給我端來我最喜歡的奶皮子餑餑,然后看著我哭花的臉頰,說我是個調皮精,是這個家里的寶貝。
娘親說,爹爹是最疼我的人,其實他早就會猜到娘親會給我送吃的,所以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假裝睡覺;而且為了讓我能夠早點吃上飯,他每次都會在我罰跪的那天晚上睡的尤其早;我不知道娘親是不是騙我,但是我知道,每次在我跪完的第二天,金劍銀劍都會端來上好的豬腳湯給我喝,說是老爺吩咐的,常喝可以增強體魄。
在我十六歲之前,我過的最無憂無慮;因為我的親人都在我身邊,不管是愛訓我的爹爹,還是溫柔如水的娘親,亦或者是嬌弱如柳的姐姐,還有走路一瘸一拐的老管家,他們都是那樣寵著我,愛著我;家里的家丁雖然嘴上喊我小祖宗,可是在見到我被外面的孩子欺負時,他們都會撈起棍子幫我出氣,雖然最后也討不到什么好處,可是他們都會來安慰我;金劍銀劍的娘親穆姨喜歡做我喜歡吃的各色糕點,看門的小李喜歡在我偷溜出的時候給我留著門;還有……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