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今非昔比
- 寵妻無度之忠犬總裁
- 為皇
- 2534字
- 2017-04-30 13:37:00
……
“畫家?”
段延辰淡淡看了眼工作室墻邊豎靠這的三幅同尺幅的畫,落在正背對著他執筆的沈雅然身上的目光帶上了幾絲疑慮與審視。
他雖然很少接觸這方面的東西,但也非等閑之輩。那三幅畫的水準的確是稱得上大家之作,但他實在無法相信這是眼前這個幾乎算得上是稚嫩的少女手下的作品。
即便是事實就在眼前。
“嗯,你有興趣?”
沈雅然并不在意對方懷疑的語氣,而且正好相反,相信這世上也沒多少人可以接受她以這個年紀拿出這樣實力派的作品吧。
她和那些萬里無一的鬼才不同,她的作品里沒有不可一世張狂無忌的輕浮與天馬行空,那種建立在時間上的磨礪使得穩扎穩打的風格貫徹了一切精髓。
因為前期的遭遇,她逐漸成型的畫風極為陰暗華麗,詭秘的重色完全掩蓋了水彩輕盈的最大特點,但卻絲毫沒有減少畫面的效果,反而創新了水彩另一個流派的風格。
即便是超現實主義的幻想題材,在她的筆下,也能感受到一種理所應當的無限‘真實感’。
雖說在前世之時,這種仿佛‘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矛盾型畫風以及她成名時著名的大清洗事件,再加上她自身與畫風大相徑庭的淡雅性格,常常被人打趣嘲笑是‘漆黑圣典的執筆者’、‘折翼天使的血色恩賜’,但毫無疑問,在畫壇,幾乎沒有人能夠否認沈雅然自身的實力。
在畫上落下最后的清淺一筆,沈雅然放下手中的調色盤,這已經是四幅畫之中最后一幅,也是色調最輕松的一幅。
四幅畫的主題描述的是她自身的境遇,也是她重生后的第一次自述。它們的名字初定為《泥沼》、《深淵》、《輪回》、《拂曉》。
整個系列的色系都是沉重的深色且是同樣的場景,只是有著細微的輔色變化,然而造成的畫面效果卻是截然不同。
《泥沼》作為第一幅畫,也是她整個人生的初始,青灰的森林,遠處的連綿山脈埋沒于夕陽泯滅下的黑灰天空,污濁的色彩下泥濘的小路上隱約有著一個白裙女人的身影,即便只是模糊不清的一道身影,卻能夠在周遭環境色彩的渲染下升華出某種近乎于堅韌的光華。
仿佛是壓抑的生活與浮華的社會交織下泥濘的人生中唯一的一點微光,是向往?是渴望?是夢想?還是救贖?迷蒙的白色在沒有月光與星辰的天空下埋沒在青灰的深林里,即使染上了塵埃,也讓人忍不住想前去探尋。
第二幅《深淵》是比第一幅更加陰暗的畫面,還含著青色的重色調已經從灰色升華成了玄墨色,作為背景的天空與小部分遠處的森林已經被漆黑的夜色所籠罩,因為大環境色而舍棄了固有色的樹木也接近于天空的墨色。
上一幅原本處在小路盡頭的白裙女人的身影已經被埋沒了大半,原先只是帶著暗青色的潔白裙擺已經染上了青黑的泥沼,幾乎可以讓人感受到窒息的黑色仿佛是死水一般即將就要溢出整個畫面。
那隱約可見的、將要被森羅萬布的黑暗所吞噬的白色身影彌漫出強烈的絕望壓抑的色彩。
這種陰暗詭秘的特色貫徹著沈雅然前世的風格,畫出能夠影響觀看者心境的作品的畫家在整個畫壇也是鳳毛麟角,沈雅然便是其中一員。但她的畫風不像她的性格那般溫雅清冷。
沈雅然的畫面風格絲毫不會考慮觀賞者的心理角度,陰暗、現實、詭秘、華麗、森冷、冷漠、無情、以及對人性毫不留情的抨擊,這種幾乎算得上是帶著強烈攻擊性的視覺效果所帶來的沖擊性會存在一定幾率的致郁性。
這是沈雅然前世被同行敬畏抗拒的一部分原因,也是她所知道自身的不足之處。
但如今,卻是今非昔比了。
第三幅《輪回》,是沈雅然首次加入了明亮的色彩,即使只有一小部分。
這對她而言是一個全新的改變,說是精神意義上的涅槃重生也不為過。在依舊漆黑的夜空之上,一縷單薄的色彩仿佛是破開了重重迷障與霧靄一般,始于微渺群山的終點、仿若是處在夾縫中微薄的希望。
它緩緩籠罩而下,若隱若現的光束像是下一刻就會消失泯滅,最后,它淺淺地落在了那個幾乎已經被黑暗所吞沒的身影之上,瑩瑩的淺淡星芒環繞間似是煥發出新的光華與生機。
仿佛是一個煥然新生的靈魂,將要誕生于世。
如果第三幅《輪回》是她的新生,那么最后一幅《拂曉》,就是她立足于此俯瞰過去的里程碑。
經過江市‘天下繪’一行,沈雅然清楚地知道自身已經不會再被過去的種種束縛著靈魂,從她身上抹去的那部分陰暗晦澀足夠讓她跨出這標志性的一步,越過‘畫境’之上,佇立于‘境’的頂峰,真正與國際巨擘并肩而立。
《拂曉》的畫面已經不是先前三幅的大場景,是截選出來的一部分角落。這幅畫終于揭曉了前三幅那道雪白身影的真面目。
被放大拉近了的畫面里,無盡的茂林間,穿著已經被淤泥與塵埃沾染得面目全非的白色長裙的女人,她仍然站在滿是泥濘的道路上,微微仰起的面頰因為側對著畫面的關系,只是露出半張面龐。
拂曉的光芒帶著金紫的絢麗色彩似是強行沖破了一切黑暗,在一瞬間綻放開來,融合著尚未完全褪去的夜色,在樹木交錯的枝干之間泄下片片潔白的光輝。
淺色的光華帶著晶瑩的色彩渲染而下,將女人全身籠罩而進。女人淡淡的表情之上,舒展的眉眼、上揚的下顎、長長眼睫下淺淡平和的目光,就像是以淡漠的視線俯視著這廣袤的天空原野、以及她自身所遭受的所有苦難。
是什么讓這個女人即便身陷泥潭染盡污穢,也能夠以這種俯瞰的姿態面對著這一切、不論是黑暗抑或是光明。
這種平淡無瀾絕不是被救贖之后的麻木,仿佛是這個女人根本未將自身的痛苦與折磨放在眼里,甚至是未將這世間所有的苦難放在眼里。
她堅韌得猶如一株生長在山澗的雪蓮,嬌弱美麗的外表下隱藏著強大的靈魂,它經歷著春秋往復的風霜雨露的沖刷與考驗、日復一日,詮釋著出淤泥而不染的姿態。
這一切都讓人覺得,仿佛沒有什么可以讓她依然屹立的單薄身姿倒下。
任何事物在這個染上污漬的女人面前,都顯得無比卑微、仿若自身才是沾滿塵埃的那一方。
這是四幅無比矛盾的作品。
它圣潔,卻染上塵埃;它陰暗,卻內含希望;它淡漠,卻堅韌不拔;它污濁,卻令人向往。
這毋庸置疑,將是會震驚整個畫壇的系列作品。
然而這一刻,只有段延辰知道它們并非大家巨擘之作,而只是出自一名未成年少女之手。
他半斂的眼眸顯得狹長而危險,被盡數掩去的暗芒依舊流轉,段延辰沉默地看著沈雅然起身將封在畫板上的畫平鋪到墻邊的桌子上做著風干程序,首次對一個沒有任何實力可言的女人產生了些許興趣。
如果只是打發些無聊的時間,他也不介意看看這個女人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在沈雅然離開了工作室之后,整個工作室便沒有了絲毫聲響,時隔許久,在仿若空無一人的寂靜中,仍舊坐在沙發上的男人緩緩抬了抬眼眸淡淡道。
“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