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一小時，就站在考場前。

考點門前已經人頭攢動，滿眼都是人。同一個初中的人穿著相同的校服在人群里穿梭，家長的叮嚀隨風亂飄，一片吵吵嚷嚷。宇老師被一群家長圍住問東問西，忙得不可開交。

沁瀅找了塊平坦的上街沿，鋪層紙坐下。

其實她是已經被預錄取了人，面前的喧嘩本就與她無關，只不過是她自己一味地擔心自己考不到SH市普高分數線，預錄取會失效。這么說來，還是緊張的。

人群里的易本，還是一如既往地沒心沒肺和同學大聲說笑；人群里的蕭神還是那樣淡定地談笑，太陽似的；人群里的南宮堯還是和舒婷聊得火熱；人群里的牧文，靜靜地站在家長旁邊，低頭用腳蹭上街沿，時不時向沁瀅的位置瞥一眼。

沁瀅想著，這一考完，怕是就要散了。

曾經一直在心底鼓舞自己要撐下去的初中四年，真的要結束了。有些人要靠這次考試去書寫日后的命運，而有些人已被錄取，結果早已顯然。

比如牧文。又比如易本。

考點的警戒線突然松開了，浩浩蕩蕩的考生隊伍蜂擁而上，在校門口才大概排成隊伍一一進入。老師們在門口拍成一排，像是及其莊重的儀式。沁瀅跟在大部隊后面，不那么擁擠了。就要決戰了嗎？四年里，牧文的音容，易本的離合，蕭神的鼓勵，梁騰的擁抱，蕓夢的輾轉，運卓的神秘，舒婷的較真，南宮堯的絕決。一幕幕，如同放電影般在眼前逐一閃過。

噢，還有宇老師，義無反顧的支持……沁瀅低下了頭。

就要經過那一排老師了，每位老師都向沁瀅露出信任的、鼓勵的笑容：“蘇沁瀅加油?。　薄皠e緊張，正常發揮就行！”經過宇老師的時候，宇老師沒說話，只是溫和地笑。

沁瀅鼻子一酸，忽然沖上前去抱緊宇老師。

熟悉的煙草味撲鼻而來，比平時聞到的更為濃郁，有些嗆人。沁瀅探身向前，整個人鉆進宇老師寬敞的懷里，雙臂死死扣住，仿佛一不留神宇老師就會從這蒼茫人海中消失不見。沁瀅感覺到周圍的空氣有些凝固，老師和同學的目光聚焦過來，像是有些看不慣這樣一個少女緊緊抱著鬢已斑白的男老師。沁瀅明知道會引來類似的矚目，可她不管，她不放手。

宇老師愣了一下，顯然是沒想到沁瀅會這樣。隨即緩緩地抬起手臂，輕撫沁瀅的脊背：“沒事的，別怕，你肯定沒問題的?！?

聲音滄桑沙啞，低沉中卻滿是寵溺和溫柔。興許也只有這個聲音，能讓沁瀅徹底地安心。

很久很久以后，人都快要走完了，沁瀅才不舍地松開手，不說再見，不說加油，只是頭也不回地走近考場，把一切拋在腦后。

她怕她一回頭，會有所猶豫，會有所動容。然而上考場這種事，是容不得一絲感性的。

進去候場的時候，牧文靠在沁瀅附近的大理石柱子上。她往別處走一走，牧文就跟著走一走。終于沁瀅覺得有點尷尬，抬頭迎上牧文的眼神。

沒想到牧文先開口了：“你怎么去抱宇老師了？”

事實上是進考場前沁瀅總想起前幾天梁騰那個不明不白的擁抱。明明是自己先抱緊了對方，現在卻覺得渾身不舒服，總感覺招惹了什么禍患，這才全心撲在宇老師身上，想凈化掉一切影響考試的情緒。

不過這些當然不能說出來，不然讓即將用裸考拼人生的牧文，怎么安心中考？

沁瀅別過頭去，擺擺手：“沒什么，就是緊張了，想找點安慰?！睌[動手臂所經過的空氣還散著一絲煙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