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歌真想伸手去握住她。
“秦少爺……”青羽忽然道。
“什么?”
“剛剛如果留個字條給先生,是不是好一點兒?萬一先生提前回來……是不是?”青羽問。
此時的秦歌清清楚楚知道自己在吃醋,他聽見自己硬邦邦的聲音,“現在不方便回去了,鏢隊都走這么遠了。”
“嗯……”青羽低頭。真的,山勢微微起伏,翔燕山已快要走完,緊接著便是豪允山脈,方圓幾十里連綿不息,往前些便是石莊,若再往前,是個平原,穿過去就是華城了。聽說那是座古城,冬夏都比棲城分明。棲城人擅制扇,民心雅淡;華城人善擊劍,俠意風流。青羽聽人說了些那里的故事,覺得極有趣,心里難免懷想:自己從來沒有離開過棲城,也不知道天地間其他城池每天都在發生什么事。坊主其實也是外鄉來的,卻從來沒有提過外鄉的話題,因為沒什么可談,還是……曾經在那邊傷過心呢?青羽嘴唇抿了抿。
秦歌當她生了氣,想叫她同意私奔的話就覺得更加開不了口,忸怩片刻,猛然抓起青羽的雙手,“如果有人為了你做了某件事,你不會發火,對不對?如果我快死了,你一定答應救我,對不對?”
青羽“氨了一聲,瞅瞅他的手、再瞅瞅被他捉住的自己的手,暗示地咳了一聲。秦歌完全沒明白,雙手依然緊緊地捉著她。她只好局促地把手一點點掙脫出來,道:“你怎么會死……”
秦歌只覺得若不能跟她兩情相悅,那是馬上要死的,為了救自己的命,他奮起把青羽雙手再次捉回來,并且抱到胸口,“現在告訴我,你想要什么東西?”
青羽挫敗地埋下頭,“你在說什么啊?”
秦歌深情凝視她,“你告訴我,你想要什么?或者你現在要我做什么事?我替你做到之后,再把真話告訴你,好不好?拜托你開口吧!不然我真的要死了!”
青羽頭昏腦漲的,心忖:有錢少爺花頭真多,別是在捉弄我吧?思索著,卻又不知他在捉弄她什么。可憐坊主、謝扶蘇,一個都不在眼前,她要問也沒處去問。從簾隙往外一望,正見到一株花樹過去,便道:“那個花很好,摘那個花給我就好。”
秦歌如聆圣旨,笑嘻嘻把雙手一抱拳道:“得令!”揚聲叫鏢師停車,然后他猴子一樣就跳了出去。青羽雙手好容易得到自由,忙不迭地揉了片刻,看秦歌還不回來,不放心地掀簾子看,秦歌竟沒去那棵樹上采花,反往遠處去。她急叫道:“你上哪兒?”秦歌回頭沖她笑道:“這棵樹低一點兒的都開殘了,高一點兒我又夠不著。那邊還開了幾株,我到那邊給你折好的去。”
青羽哪里知道他生出這么多枝節,不由得道:“我就要殘的!你折了回來吧!”秦歌搖搖頭、吐吐舌頭、眨眨眼睛,做足了鬼臉,豈肯聽她的,還是跑開了。青羽忽地想起一事,大聲追問:“你不是說你會爬樹嗎?”
秦歌邊跑邊大聲道:“是啊!可今兒我不想爬!我不想在你面前弄臟衣服!”喊著,身影抹過路彎,消失在樹后頭,一時看不見。
鏢師們都蹙眉,其中一個舉步要跟去看看,還沒走出兩步,秦歌自己已經轉了回來。
他一手持著一枝山花,另一只手牽著個女孩子。那女孩子眉似春山、眼如春水,小小一張臉兒,像是一朵小小春花,親親熱熱挽著秦歌。而秦歌雖然笑著,笑容卻苦得可以,就像剛往嘴巴里偷塞了一口糖、就被家長捉個正著的小孩子。
鏢師們都一愣,心想:這算哪一筆混亂的桃花債?青羽用手擎著簾子,卻忽然一抖,想也不想地失聲叫道:“秦少爺,你怎么了?”
她這話叫出口,那女孩子抬起眼眸,眼神里是皆是刀光。鏢師們覺著不對了,武器當當地拔出鞘,喝道:“什么人?”
那女孩子甜甜一笑,在場眾人都覺眼前一暖,仿佛見到春花開放。下一瞬,她已經輕輕躍在空中,紺碧蝶袖揚起,雙手如雪白的花瓣般張開。鏢師們持著武器,沖上前去,心里下意識還在可惜:這樣的手給劈碎,難免叫人有點兒不忍心。
眨了眨眼睛,他們就知道自己不必擔心了。
因為那雙手忽然在空中消失,就到了他們的眼前。
在場的鏢師足有七八個,七八個人都覺得白花瓣一般的手掌是同時點到他們面前,都說不清是掌心還是指尖,總之那么輕柔一拂,他們同時眼前一黑。
青羽脫口而出,“好美。”
美麗的雙手已經拂到她面前,頓一頓,停下,左手貼住她的脖頸、右手扣住她的左手腕,那么輕柔,甚至沒有驚動她一絲頭發絲兒。
秦歌到此刻才叫出聲:“別傷她!沖我來吧!”鏢師們到此刻,才一個一個地軟軟地倒向地上。
春花般的女孩兒諸事不管,只甜甜向青羽笑,“你不出手?”
青羽怔怔道:“我出什么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