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歸，這次……你來等我，好不好？”她眼中有淚，“我定然，不會忘歸。”

他紅著眼睛，從唇齒間逼出一個字：“好。”

她安了心，閉上了眼睛。手也重重的墜下去，再也……不會睜開眼睛了。

“華予……”他猶如困獸，哽咽嘶鳴，山間不停傳來他聲音的回蕩。

她的忘歸，他的華予。

可惜世道不是安好，可惜生不逢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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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子衿收回思緒，目光盯著面前的錦老板，“不知錦老板喚我陪同，所為何事？”

錦老板的玉骨扇，在陽光下異常耀目。他的眼睛如同上好的琉璃，“你等的人，很快就會重遇。”

趙子衿呼吸都慢了一拍，“是誰？”他已經盡量平穩自己的聲音，可是仍然在微微發顫。

他的無涯修行多年，得知前世以后便無法清靜。所以下山，他無法算自己的命，只能等。因為有了前世緣，所以必定有今生果。他等，等著那個不會忘歸的人，

錦老板挑起一抹狡黠的笑：“莫急，用不上幾天了。”

看著這樣的錦老板，真是讓人氣的牙癢癢。這個！妖孽！

趙子衿抿了抿唇，暗地里咬牙。要是這個姓錦的騙人，管他是人是鬼，是神是魔，他趙子衿也定要不自量力的跟他打一場！

錦老板用揶揄的眼神瞥了他一眼，“你還不好好換件衣服，還穿著這么破破爛爛的灰衣道袍。要是那人看見了，還不是百般的嫌棄。恐怕這輩子就不會跟你了。”

趙子衿深呼吸一口氣，“不勞您費心了。”他一甩袖子扭身就走。

錦老板搖著扇子，眼里都是玩味。

幾日光景很快就過去了，九月初九，重陽佳節。

這也是趙子衿開張的日子，巳時至，他有是灰衣道袍，慵懶悠哉的坐在木椅上，桌案上一只小小的香爐，一套完備的茶具。茶杯里青煙裊裊，茶香四逸。

九月初九，清風城也煥然，盛開的金菊成了家家安置的好東西。早間吃飯的時候，趙子衿還見佟樂搬了兩盆放在門前。

不過，也正是因為今日是九九重陽節，恐怕來算命的人也就所剩無幾了。

舉家出行，去登高，插茱萸，賞秋菊。

可惜他是個孤家寡人，趙子衿搖搖頭，拿起茶杯，抿了一小口。茶香在唇齒間流轉，回味無窮，他愜意的瞇起眉眼。

一個人推門而入，打擾了趙子衿的悠閑。他斜眼看過去，來人不是蕭青悠還能是誰。

“大小姐，有事？”他沒有見禮的打算，還是靠在木椅上，懶懶散散的模樣。

蕭青悠直接坐定他面前的椅子上，“今天是初九。”

趙子衿轉動茶杯，黑黝黝的眸沒什么浮動，慵懶應聲：“是初九，怎么？”

蕭青悠翹起半邊唇：“不是說你每月初九才肯算命嘛。”轉動眼眸，暗含狡黠：“外面把你傳的神乎其神的，你替我算算前世今生如何？”

趙子衿放下茶杯，茶杯接觸桌面發出清脆響動。他輕緩眨眼，唇角淺笑不變：“你……確定？”

“當然！”蕭青悠抬了抬下巴。

漆黑如墨的眼睛抬起，直直望進她的瞳海深處。那樣漆黑的眼睛，好似沒有半分光亮，亦如臨淵懸崖。隱藏著危險，卻有致命的誘人。

她不由自主深陷進去，完全沒辦法思考。

……

錦老板拿著一柄桃花扇，鏤空的扇面格外好看。他晃晃悠悠的走在街上，突然聽見后面有人喚他。

“錦老板。”

他一回頭，是池家的小姑娘。他收了扇子，“池小姐。”

池琳瑯見禮，然后緩步上前。身側的丫鬟手中捧著盒子，池琳瑯將盒子奉上，“幾日前我忘了，這是祖母留下的東西。現在贈與你。”

錦老板目光落在盒子上，也不推辭，“這禮我收了。”

池琳瑯淺笑頷首：“那我就先行離去了，家里還有的忙。他日再上門拜訪。”

錦老板彎了彎腰，回禮：“慢走。”

待池琳瑯走遠，他掀開盒子，玲瓏玉鐲靜靜地躺在紅布中央。這禮，他就算是替趙子衿收了。

隨后還是輕巧的邁步走向無名酒樓，瀟灑隨意。

前腳剛進了無名酒樓的門，就看見一個灰衣人直直的從樓上沖下來。錦老板的眉毛動了動，腳卻沒動，看著趙子衿一路沖下來，也不躲不閃。

“是她！”趙子衿完全肯定的開口，幽深的眸此刻閃爍著異常興奮的光。

錦老板垂下眼，將手中的盒子遞過去，“給你的。”

趙子衿拿著盒子，“你……”他有很多想問的，可是此時此刻也說不出什么來了。“你怎么知道是她的？”他整理了思緒，問了這一句。

錦老板拿起扇子，掩住唇，可是從他微瞇的眼不難看出他在笑。他刻意拖長了聲音：“正所謂…天機不可泄露。”

趙子衿這次沒嗆聲，他端正的向著錦老板拱手作揖，“多謝。”

錦老板笑笑，不言語。眼睛抬起，看著從二樓拐角剛出來的蕭青悠。

趙子衿順著他的目光回眸，漆黑如墨的眼睛里，溫情依舊。

他第一次看蕭青悠的時候就該知道，她是不一樣的。不然，怎么沒有一眼看穿前世今生。

也幸好，蕭青悠來讓他算命。不然，恐怕又要擦肩而過一次。

人與人千百相遇，或許沒有一言一語，只身一人轉瞬擦肩。

可這場相遇，是前世無數次懇求才換來的今生相遇。

無數次擦肩轉瞬，幸，得你不負忘歸。

……

蕭青悠的婚禮盛大，卻不是在清風城舉行的。作為蕭將軍唯一的女兒，趁著她成親的時機，當朝圣上封她為公主。連帶著趙子衿的身份也漲了等級，成了駙馬爺了。

蕭青悠在帝京是有府邸的，兩個人的婚禮也是在這里辦的。

因著封賞的緣故，無數人來求見這二位。不過所有人都沒能見到公主和駙馬。

成親第三日，趙子衿和蕭青悠就溜了。

“你等等我啊！”蕭青悠一身男兒裝扮，英氣似少年郎。

前方馬上灰衣的趙子衿拉了拉韁繩，“等你。”

蕭青悠彎了彎眉眼，一甩馬鞭，緊隨其后。

天地自是逍遙，我不負華予，你不會忘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