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娘！不要走！不要走！”幼稚的孩童在哭著，伸手想要擁抱，但那一身華服的女子狠心地將孩童甩開推倒在地上，不出一聲也不帶一絲憐憫，她面若寒霜般轉身，徑自就上了一駕玉飾華麗的車子，這般絕塵而去，竟全然沒有片刻的停留。孩童還在嚎啕大哭，口口聲聲喊著：“娘！為什么不要我！為什么不要我！”這么小，卻已經讀懂什么叫做絕望。小小的手懷抱著小小的膝蓋，慢慢將自己蜷縮成圓球，好似這般包裹著自己，就不會再被傷害。

猛然驚醒，我才發現自己臉頰濕已了一片，這么多年了，每每這個夢魘總是讓我難過。很久之前我就告訴過自己再不要哭泣，再不要求人了。那個女人將我拋棄在深夜的大街上，本就不想讓我活命。忘了那時自己多少歲了，但仍記得蹣跚學步，連口齒都是不清的。那一句“娘，不要走！”怕是當時說得最清楚的話了吧？這些年來，我一直在想到底為什么娘親要這般狠心丟下我，若是因為我是累贅那么她為何又要將我生下？我翻身輾轉終究又是無眠，于是輕聲下床著了絲履披上褙子，踮起腳尖慢慢地一步一步走向門前，輕輕拉開門栓并開門而出，佇立在長廊上時，看著月光徜徉，我抱緊自己的身體，越發感覺到孤單。那個夜晚的月光也是這般清冷，沒有一絲的溫情。年幼的我蜷縮在墻角里，原想著已然見不得明日的太陽。卻沒想到醒來的時候，躺在雕刻精美的床上，聞著房里淡淡的香氣，然后就見著了這兒管家慈祥的臉龐。

我淡淡一笑，走下了臺階，讓月光的清輝徹底地灑在我的身上，感覺到一陣霜華般的光輝，忽而就覺周圍的一切都變得不再真實。“到底當日是一場夢，還是現在時一場夢？”有時我真的很想知道，其實是不是自己已經死去，在那女人拋棄我的時候就已經死去？如今的一切都不過是一夢而已。“我騙了所有人卻騙不得自己，若茫茫人海你出現在眼前，我定能再認出你來。”喃喃自語，被拋棄是我永遠的殤。

所以初時我對管家討好，再后來知曉恪哥才是這別館的主人我就對這個明明與我般大的男孩極盡討好，總想著讓他喜歡我，這樣我就不會再被扔到大街上去了。可后來，恪哥他很認真地對我說：“果兒，我是不會離開的。所以請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不必讓你的人生只圍著我轉。”那么一瞬，我的心就真的沉淪了。我從未說過從未表明，他竟都知曉了我的心思。我的害怕我的孤單他都知曉，雖說那時他只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樣，但真摯地讓我決定此生都要對他討好。可卻已經是與生存無關，只為真心。

可他的步伐總是走得那么快，天南地北地闖蕩著。我局限在這小天地里漸漸變得寡聞，變得只能聽他說，而只能陪著點頭微笑。我不想要做這樣的女子，我想能站在他身邊，與他并肩而立。他從不告訴我他的身份，我配合著不問。不是不好奇，而是怕問出口了他就會嫌棄我的多言。心里也不是沒猜測過他的身份，否則我也不會一見他不高興就想到時政動蕩。恪，這么一個字，隱約記得獨孤謀提起過。“李恪。若這是你的真實身份，我怕是永遠都追趕不得你了。”微微失落，只在心里祈愿他是商人也好，權貴也好，只不要是那皇宮里的皇子，因為我深知自己棄兒的身份是不得常伴皇子左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