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久很久以前,某個傳言便在公司之中廣為流傳。當野、鵬、雷來到公司參加工作的時候,這個傳言仍舊在很多人的嘴中叨念。尤其是公司最底層的數百名操作工,這個傳言簡直已經成為了他們茶余飯后必不可少的閑聊佳話。
“公司效益不好,日本方面要撤資了,公司要轉變成國有獨資企業了!”
通常來講,公司體制轉換與基層人員并沒有多大關系。畢竟大家只不過是純粹出力的,不管公司怎樣變,手中的活還得照樣干。其實大家也都明白這個道理,而且這個傳言經過這么多年,早已經被嚼爛了不再新鮮,然而大家似乎仍舊是津津樂道且不厭其煩地將它繼續口口相傳。任何事物的存在,都有其必然的道理。這個傳言之所以可以永葆青春,則靠的是輸送利益。
日方撤資的同時,公司的性質、注冊信息,甚至是名稱統統都要改變。這時候就公司就要提前終止在舊體制下所簽訂的所有合同,這當然也包括與全體員工簽署的勞動合同。勞動合同提前終止,公司就需要賠償一筆違約金給員工。
在這個公司做底層,其實收入很一般,而且隨著社會的飛速發展,這樣的工資大有拖BJ市后腿的苗頭。其實很多基層員工留在這里繼續充當廉價勞動力的理由無非兩個,一是沒找到合適的出路,二是覬覦這筆賠償金。而且這兩個理由也并不相互沖突,公司只不過是改個名字、換個姓氏,又不是倒閉。所以,就算是拿到了賠償金,也可以選擇繼續在這里工作,繼續尋找出路的好時機。
盡管公司的每個人都對這種白拿錢的好事相當地喜聞樂見,但是只要這個好事仍舊只是被大家口口相傳,那它就仍不過是個虛無縹緲的傳言,傳言除了能給人們一些精神上的慰藉,并不能產生實質性的利益。然而這個傳言是個很爭氣的傳言!自從2008年的經濟危機開始,在公司效益每況愈下的每個分水嶺,這個傳言都會被扇呼得愈發真實,直至2013年的夏天,傳言終于升級成為了現實!
其實,將這個傳言稱之為‘現實’多少還有些為時尚早,畢竟這只是老總的默認,還并未正式廣而告之。但是,各層職工們對這一天已然千盼萬盼很多年了,這份‘盼望’似乎已經成為他們工作的唯一動力。所以在這個時候,哪怕是稍微靠譜點的小道消息都足以令他們載歌載舞、普大喜奔。
常年的殷切期盼終于變得摸得著、看得見,這必將煥發人們的好心情。然而此刻馬大姐的好心情似乎要比旁人更勝一籌。其中的原因并不是馬大姐比別人要更期待公司變成國企,也不是因為她有多么覬覦這份賠償金,而是她終于迎來了探親假的好日子。
可以半個月不用上班的馬大姐是幸福的,但她更是幸運的。前兩個月,馬大姐步了大鵬的后塵,小客車指標中簽了!盼望這個指標很多年的娜娜似乎就要嫉妒壞了,可馬大姐卻是要高興壞了。于是馬大姐中簽當月就風風火火地買下了愛車,經過一個月的練習與磨合,如今馬大姐正載著老公走在了回承德的路上。承德是馬大姐夫的老家,夏熱的尾聲,在避暑山莊度過探親假期,也不失為一個不錯的選擇。
自駕游回老家的甜蜜小兩口任誰看了都不禁嫉羨,然而留下來頂替馬大姐工作的雷子,卻是任誰看了都不免一陣憫憐,因為雷子所負責工序的大型生產設備趴架了。其實這個工序的生產設備并不多,僅此一臺的大型設備也就理所當然地成了這個工序,乃至整個生產線的咽喉。如今設備歇菜了,身為技術人員的雷子要承擔起恢復生產的重責。
恢復生產雖然說來簡單,但它其實是一系列的連鎖工作,修復設備只是其中一個方面,設備故障之前的制品要進行品質確認。如果制品有異常,便要隨著作業履歷進行排查以確定異常范圍圈,同時還要根據異常程度以及模式進行接收判定,必要時還要擬定產品補救措施。當設備修復后,技術人員便又要對設備狀態進行一段時期的監督,并對這一時期產出的制品進行品管加嚴。經過這一時期,若是設備運行良好,技術人員便要開始對此次設備故障事件進行總結,一方面查找異常對應過程中的疏忽與漏洞,另一方面要對引發此次異常的根源建立機制進行預防。
這樣的突發異常狀況,通常都需要一個團隊的幾名技術人員分工協作完成。然而此時的馬大姐已然乘著幸福駛向了遠方,孤身奮戰的雷子只不過是剛剛參加工作一年半的渣渣。況且,這一次設備壞得很是蹊蹺,全公司的能人高手圍著它轉了好幾天,中日兩國的技術專家把各個部件拆卸安裝了好幾遍,可就是找不到故障原因。
于是乎,雷子嘗試了入職以來的第一次加班加點。加班加點的雷子就像是定居在了生產車間,333的舍友們似乎已經好幾天沒在宿舍跟雷子見過面了。唯一能確定雷子回過333宿舍的憑據是,半夜里他的手機鈴響,以及起身穿衣奔向車間的動響。
連軸轉的工作方式就好像是一場消耗戰,盡管是拼勁全力迎敵,但最終等來的仍有可能是壓垮身體的最后一根稻草。經過這幾日的疲勞累積,雷子沙啞的嗓子已經說不出一句話,干澀的雙眼已然不想再看到這臺折磨人的倒霉機器,這樣的狀態已經近乎于雷子的體力極限了,然而就在這個不眠不休的夜里,雷子總算是迎來了奮斗的勝利。
看樣子,在這場疲勞戰中,是勝利的喜悅先一步搶奪了先機!
工作終于告一段落了,雷子拖著快要被跑斷的雙腿,撐著晃蕩的身子走出了車間大門。大門開啟的那一霎,迎面而來的是一股飽含熱能的勁風。此時雷子方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已經一周沒接觸外面的世界了。連體結構的建筑設計,雖然給了員工們可以足不出戶的便利,卻也著實減少了人們外出的幾率,這多少也有一點作繭自縛的感覺,這也許就是所謂的‘有利自有弊’。
此時的外界正值一個明媚的清晨,清新的空氣顯得格外香甜,一點一點洗滌著雷子體內的污濁沉積。明媚的陽光給了這位闊別大自然已久的好友一個溫柔的擁抱,灑在身上的陣陣溫暖正在為缺鈣的雷子療著傷。然而雷子卻下意識地將手擋在了眉前,雙手的阻擋,好像在說明自己是個喜陰的生物,并不需要光合作用。身為人類的雷子絕不是個見光死,然而此時他如此怪異的舉動,大概是由于太過盼望。繁忙的這幾日,雷子無時無刻不盼望著出去透口氣,然而忙碌的時間如白駒過隙,辛勞中的堅持讓他忽略了時日。人們之所以盼望,往往是因為得不到,得不到的東西久而久之總會讓人不再熟悉。此時雷子的怪異舉動,大概就是正在努力適應這已然變得有些陌生的外部世界。
外面的世界盡管陌生,但人們仍舊是耐不住性子對其滿懷憧憬,畢竟這外界比那封閉的車間廣袤太多,這里也有著太多在那幽暗井底所看不到的美景。
雷子抬頭仰望,看著湛藍的天,立體的云,心中莫名其妙地響起了一首上個世紀九十年代的老歌——《回到LS》。這首講述盼望之地的歌曲,在旋律上融入了民族的氣息,在詞譜里洗去了塵世的鉛華,在搖滾的力量中震撼著聽者的靈魂,因此它絕對堪稱華語樂壇的名作。所以雷子這個年紀的同齡人,在初中時期開始逐漸接觸音樂的時候,這些正值叛逆期的孩子無一不為之著迷。可是雷子在第一次聽到這首歌的時候卻很不喜歡,也許中規中距的古板人,總會很難接受這種奇怪的異域調調,更難理解搖滾的叛逆精神,所以這首怪歌在當時并沒收入雷子的曲目單。原本拒絕的歌曲此時的再度回響,讓雷子不免覺得有些突兀,更奇怪的是,雷子居然可以完整地將其哼唱出口,其中的每個音、每個詞,仿佛早已烙印在了他的腦海里。數年之后的今時今日,雷子再度審視這首歌,這首高級的歌曲好像是剛好扣合了他此時此刻的心境。
辛勞數日的雷子,此時確實有一種爬過了唐古拉山的疲憊感。然而正是因為翻越,他才有幸看到這由藍白綠所組成的三色世界。在這里,雷子的心被洗清了,靈魂也被喚醒了。在這里,雷子著實感嘆,只要心靈契合,哪怕是在這鋼筋混凝土的大都市里,我們同樣也可以找到一個讓生命喘息的圣地。我們需要在這里除去世俗的污染,我更需要在這里擺脫重負的羈絆。
闊別已久的外界給了雷子再度安靜的機會,聒噪之后人們便不會再計較利益的得失,反而更會關注人生的意義。
這幾日的工作中,雷子事必躬親,繁忙而緊張的節奏,迫使雷子拿出了一年以來所學的所有技能。短時間內的反復操練,雷子終于將這一項項業務本領融會貫通。如今各招各式已然可以任意組合,不同的拼湊方式便又衍生出了新的效果,這便就是雷子在工作中的新思路,這也是他對于這份工作的新理解。然而,隨著他對這份工作的認識加深,雷子反而變得更加迷茫了。雷子順著這份工作的指向,去望向那個所能看到的最遠處,他并沒有看到自己的盼望。面對這樣的結果,雷子意識到他仍要繼續尋找,沒完沒了地尋找那個可以寄托精神的家。
靈魂的升華似乎總會伴隨著感慨與惆悵,但是雷子并不想太過于糾結這個遙遠的牽掛,迷茫中的答案可以慢慢骎尋,在寶貴光華之中最重要的便是珍惜當下,更何況是在這樣一個風和日麗的周六,雷子則是更要趕快回家!
雙休日的時間對于雷子這樣的住宿人員來說,本應是回到家鄉樂土生活的寶貴時間段,周五因為加班錯失了回家的良機,周日則是不得不返回宿舍。也許正因如此,雙休日的意義對于住宿人員來說,才會變得更加珍貴。大家也才會在這無比珍貴的兩日里,盡可能多的去做自己所喜歡的事。如此說來,住宿之人對于雙休日的盼望會比常人更甚!然而身為90后的大鵬對于這份盼望則會比其他舍友更深,畢竟這兩日是他在這一周之中最為自由的時間。
自由的大鵬在這樣一個惠風和暢的周六自然更不能閑著,此刻他正帶著女友,陪著家人,在4S店里敲定即將購買的汽車。畢竟,指標的保質期只有半年,再不做決定就該作廢了。然而大鵬家的這個決定似乎并不好做,畢竟手里攥著兩個指標的家庭也會有自己的苦衷。
大鵬家在搖到第一個指標的時候,本想買個十幾萬的轎車,大鵬的父母不想因為買車而動用太多的儲備資金,從而給家庭帶來過多的壓力。等到大鵬家搖到第二個指標的時候,大鵬的父母便開始糾結了,是不是要把這十幾萬拆成兩份,買兩個次一點的小汽車算了。汽車指標中簽是很多人翹首以盼的事,但是一下子中兩簽,這樣的驚喜對于任何一個普通家庭來說,多少都有些沉重感。
其實,所謂的壓力往往是源自于心里,心理壓力是可以通過方式方法的改變而進行相應轉化的。所以,這樣的壓力在大鵬面前通常都不會形成難題,畢竟大鵬平日里都是以‘靈活變通’見長。
于是在大鵬的運作下,大鵬把自己名下的指標借給了親戚家的堂哥。著急買車的堂哥對于大鵬的‘仗義之舉’甚是感恩戴德,更是送來了重禮以表心意。如此這般,大鵬家在解決了資金分配難題的同時也賺到了人情,現在大鵬父母可以集中所有火力在鵬父名下的指標了。
于是在鵬爸的建議下,全家咬牙跺腳斥巨資購買了最新款的大眾帕薩特,要知道這款車可是比起初的預算整整超出了十萬。這樣的決定大概是因為鵬爸對于汽車性能的要求,以及大鵬對物質檔次的追求。雖說車型的選定是根據兩個人的需求,可實際上這輛新車的常任司機卻只有大鵬一人。由于大鵬女票家里有一輛閑置小飛度的緣故,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所以就一直放在大鵬家給鵬爸做上下班的代步車。久而久之,鵬爸在這輛小飛度里已經習慣成自然了,如今就算是擁有了高端大氣的商務系,他也仍會選擇這輛貼心順手的實用款。這樣一來,大鵬便徹底告別了公交地鐵出行的平民生活,愛開車的大鵬在獲得駕照后的第三年終于擁有了專屬于自己的轎車。當然,這個二十多萬的起步還算是不錯!
第一次開車去公司的臨行前,大鵬帶上了那個嶄新的手表,這幅鋼圈石英是大鵬年初過生日的時候,女票送給他的。此時的新表配新車其實并不算是什么講究,這只不過是大鵬的喜好,大鵬喜歡戴名表開豪車的感覺。雖然此時手中的表并不出名,駕駛的汽車也稱不上豪,但是這一切都只不過是個起點,大鵬深信這些物件在以后一定會被他換成更好的,這也是大鵬作為一名社會新人為之不斷拼搏的無限盼望。
發動機已經啟動,大鵬又要與自己的女票分別五天了。男子透過車窗向這位外表文靜的姑娘擺了擺手,女票呆呆地看著車里這位英姿颯爽的帥小伙。在她眼中,這樣的畫面仿佛就是偶像劇里帥哥與飛車的定格,這樣的鏡頭總能讓萬千少女為之著迷。靈魂被深深吸引的女票在迷亂之間,突然下意識地說出了一句發自肺腑的真心話“大鵬!你別回公司啦!咱們去領結婚證吧!”
BJ通州和石景山在地理方位上屬于東西大反向。周日的夜晚,大鵬自東向西飛奔在阜石路上,這也是開往公司最快的路。經過一個充實的周末,繁華的BJ似乎也是準備要歇歇了,為的是新一周的繁忙。極佳的路況確實是非常適合新車的磨合,原本地鐵加公交需要耗掉兩個半小時才能走完的行程,如今大鵬驅車不到一小時就從家趕到了宿舍。
大鵬已然擁有坐騎,為何還要住宿呢?
原因其實很簡單,在這樣的距離面前,就算是擁有配制再高的豪車也免不了要每日早起趕早高峰。況且,每日的往返既費時又費力。更況且,燒油也是要成本的!
每個歷史悠久的公司,在其發展過程中,總會不斷完善其附屬體系,在這些附屬體系中,往往最為強大便是小道消息。
大鵬的新座駕僅僅是在公司車位里停留了一夜,周一的清晨就傳遍了各個部門。畢竟此時公司的業績已經完全比不上那個輝煌的曾經,大多數公司職員的薪金都處于BJ市平均工資偏下的水平。然而,一個僅僅參加工作一年半的小伙,入門車竟是二十多萬的B系,這樣的消息多少都會讓這些愈發貧困的人們有些咋舌。于是乎,各色人等的各種掃聽、各種調侃便蜂擁而至。
“這個新款Passat性能怎么樣啊?我也看上這款了,正準備出手呢!”這是一位準備換車的老師傅的問題,問得還算是中肯。
“大鵬啊!你這新車可夠耀眼的啊!是你自己買的?還是家里花錢給買的玩具啊?”這一問,明顯是在說大鵬配不上這輛車。
“還是90后的生活好,到了該開車的年齡自然而然就有車了,哪像我們這些生在新中國發展初期的老同志,辛辛苦苦攢錢一輩子,現在也只能開一輛幾萬塊錢的老破車!”這一問,充滿了自嘲。
“大鵬啊!都說財不外露,你可倒好,這么一搞,全公司都知道你是高富帥啦!以后你少不了要遭受咱們公司無數小女生的各種騷擾!”這一問,滿是嘲笑。
面對形形色色的各種問題,聽著真情假意的種種叨擾,當事者不免會頓感心累,也不禁會感嘆“為何人們就不能踏踏實實地過好自己的日子?為何人們總有閑心去八卦別人的生活?”
懷揣這樣疑問之人,其實心中早有相應的答案,此刻的他們只是稍微抱怨一下而已。答案來源于生活,曾經的經歷告訴他們,自己不可能管住別人的嘴,就算是管住了,也不可能控制別人的心。
聰慧的大鵬當然也同樣明白這個道理,也正是因為明白,大鵬才能在面對這些不同風格的疑問的時候,表現得游刃有余。實際上,別人對你的笑話,對你而言又何嘗不是另一種笑話。大家笑話著各自的笑點,如此這般誰也都不會走到那個既尷尬又難堪的極點。很善于與人打交道的大鵬,自然也很善于識別各種‘點’。對于自己的得意之‘點’,大鵬會當仁不讓地站上去。對于此次身處眾人圍攻之‘點’,大鵬也沒什么意見,畢竟這也是眾目睽睽的焦點。況且,站在這個‘點’上所聽到的話語也并非全是冷嘲熱諷。
“看到這輛車,我就覺得鵬弟將來必成大事!”這是阿春夸贊別人時的常用句式。
“喔喔喔!這車也太牛×了,借我開兩天吧!我想去一趟三里屯酒吧街!”大王看著大鵬的新車,想到了壞壞的事情。盡管新款帕薩特在燈紅酒綠的世界并不能起到撩妹的作用,但不論怎樣也好過大王的手動檔科魯茲。
“車里面真寬敞!喔喔!座椅的真皮的!我能摸摸嗎?”一向山炮的雷子能說出這種話,真的很正常。
“呃……嗯……”做為資深基友,野哥平日里是和大鵬話最多的那一個,可是此時卻是呆呆地盯著大鵬的新車,發出的聲音也盡是蹲坑時的呻吟。
大鵬看著野哥呆呆的表情,總是感覺似曾相識,可是不管怎樣回憶就是想不起來。其實大鵬所忘卻的這段記憶,就是昨天女票送別自己回公司時的表情。此時野哥與大鵬女票的表情如此相像,大概是源自于相同的‘愛’。
正在努力回憶的大鵬在這電光一閃之時,似乎就要想起什么了,然而卻被突如其來的野哥打斷了思路。野哥一把擒抱狠狠地將大鵬死死鎖住,并將自己的腦袋埋進了大鵬的心窩“請求鵬爺包養我,我要給你生猴子!”
看到這樣的畫面,舍友們一點都不覺得詫異,野哥向來都是大鵬的捧場王。而且,能夠與大鵬相親相愛到天長地久,也一直都是野哥的盼望。這樣的盼望似乎早已成為不爭的事實,上大學的時候,他們便已經得到了全體同班同學們的祝福,這其中也包括了大鵬的現任女朋友的祝福。在這樣一個各種詞匯都暗藏引申義的時代,野哥的這股激情,也就等同于難得的友情,野哥的這份盼望,也就相當于友誼的擔當。
然而,此時野哥的盼望并不只此一個!
在這個八月,野爹于工作中不慎砸傷了腿,如今寶華正在住院治療。骨折是重傷,所以寶華也就只能千里迢迢來到北京城區的大醫院就醫。野哥不想讓遠在順義農村的苗姐舟車勞頓,所以他自己就代替母親把照顧寶華的重任一肩挑,畢竟野哥在城八區有個宿舍。傷口處理、住院觀察、接骨手術、術后康復,這些項目在時間上需要很長的跨度,于是野哥最近一直奔走于醫院。
今年BJ的夏天確實是熱出了新高度,人們甚至都開始懷疑,四九城是不是就要這樣被溶化了。基于這樣苛刻的天氣條件,在城里跑路的野哥,盡管全身都有汗膜BUF的保護,但仍舊是耐不住煎熬,灼熱的空氣似乎已經讓這座城市發生了空間扭曲。有些中暑的野哥,一會兒像是被扔進了蒸鍋里,蒸成了白饅頭。一會兒又像是被丟進了烘箱中,烘成了烤爐豬。
身處在這樣一個熱得有些迷幻的世界,野哥真心實意地盼望,盼望父親大人的傷病能夠快點康復。實在不行的話,這個夏天趕緊過去也行!
野哥的孝心似乎真的是感動了上天!今年BJ的九月,相比于往年而言,仍舊是熱得出奇,學校似乎都有要延遲開學的打算了。但是野哥對這天氣卻是已經非常滿足了,畢竟他是上過刀山、下過火海的。對于強大的野哥而言,過了三伏的熱,都只不過是秋老虎,早已沒了讓人汗如雨下的悶沉。
九月金秋的炙熱的余溫,似乎想要人們繼續按照夏季穿著習慣去裝扮。然而,能夠在秋季里回憶夏天的時間段似乎是很有限的,此時的人們已經不得不備上一兩件簡單的長袖,用于防備那個氣溫驟降的早晚。BJ九月的氣溫變換,更讓人覺得像是川劇的換裝變臉,人們總要備上好幾套不同款式的衣服,才能完成這場 LIVE SHOW。月初的時候,人們就算是穿著短袖短褲,仍嚷嚷著要穿得更少。到了月底,已然身著秋裝的人們卻仍舊倍感單薄。
總之,天氣是越來越涼爽了。就在這秋高氣爽的時候,野爹順利完成了鋼板接骨手術,如今已經回到了家。這樣的季節最適合在家靜養不過了,但愿愛吃素的苗姐在養生的同時,也能給寶華做一些有營養的骨頭湯。
如釋重負的野哥終于重歸悠哉游哉的生活了,但是對他來說,如此愉悅的事情并非只此一個,再有幾天就該迎來一年一度的國慶黃金周了。一想到即將到來的長假,很多人都不禁要心花怒放,然而大鵬和雷子卻不論怎樣也提不起心情,并隨著即將到來的日子徒增緊張感,他們始終也忘不了去年國慶節前后,那鋪天蓋地的請帖,還有那大把大把塞進別人腰包里的鈔票。
大鵬、雷子和娜娜身處同一個Group,所以憑著工作關系隨份子這種事,也應當是雨露均沾的。然而這一次,最視錢如命的娜娜卻表現得最為淡定。事實證明,每一份淡定的背后都必需要有相應的自信來做支撐。娜娜今年之所以如此自信,是因為她要亮底牌了,并要向那些曾經收過她份子錢的人展開狠狠的報復。
2014年的10月5日,娜娜果斷地與男票結束了八年長跑,榮登了正室之位。這個姍姍來遲的日子,似乎是這兩個有緣人在高中校園里相遇的那一刻起,就曾無數次盼望過的。如今娜娜終于穿上了雪白的婚紗,哲哥也當上了夢中的王子,在這個雙宿雙飛的舞臺上,不再有大鵬什么事。
娜娜的婚姻雖然是自己的,但這件事與同校畢業的三兄弟也并非毫無關系。娜娜絕對不會忘記,要趁著這個大好時機,向他們索要份子錢。因為三兄弟曾經答應過自己,當自己順利嫁出去的時候,每個人都會隨份子一千元。畢竟三十張百元大鈔,已經抵上了兩個人去往泰國蜜月的單程機票錢,這不得不讓娜娜垂涎。
“我沒錢!只有這一身肥肉,你看著辦吧!”野哥來公司一年半,還從未隨過一個份子錢,這下倒好,被娜娜給破了金身,而且一出手就是一個月獎金。
看著野哥的不情愿,娜娜把目光轉向了站在一旁的另外兩個校友。盡管感受到了目光中的可人憐,但是大鵬和雷子仍舊是隨著野哥樣子表現出了反悔狀,任憑娜娜的情緒愈發低落。在一位失落的女孩子面前,似乎誰都不能輕易講話,但是誰都一言不發的場合總是讓人覺得愈發尷尬。
正當空氣即將凝結成冰的時候,一個鼓鼓的大紅包送到了娜娜手中,將這凝重的氣氛炸開在頃刻之間。大大的玩笑惹得這四個老校友哈哈大笑,玩笑之間,娜娜攥著沉甸甸的紅包心中也增加了幾分沉重感。小小的紅包被三個不懂得溫柔的大男人給塞得硬硬的,看著這個紅包難受的樣子,娜娜的眼眶里不禁泛起了幾道若隱若現的晶瑩之光,顯得尤為楚楚動人。娜娜此時心情的變化并非是因為她過于多愁善感,她深知紅包只有被塞得滿滿的才能變成這幅丑樣子,其中的鈔票早已讓她望眼欲穿。當然,娜娜眼中所流淌的也并非只是終嘗所愿的激動之淚,畢竟在她的心中,這個紅包要比看上去的豐滿的多,其中不僅有金錢,更有友情,溫暖,以及美好的祝愿!
幸福與溫馨之中,娜娜的腦海里突然閃現了一道灰色記憶,小女生臉上的笑容就此打住,并耐不住性子地埋怨了幾句“我結婚的那天,你們都沒來參加婚禮!我還特意請了你們好幾次!好不給我面子!本來我的計劃是一箭雙雕,讓你們仨扮演大學同學和公司同事的雙重角色,結果你們倒好!你們知道不知道,婚禮那天我特怕公婆笑話我在公司里沒朋友,而且......”
“這事都過去一個多禮拜了,你要不說我都差點忘了找你算賬了!”大鵬知道被放鴿子的娜娜肯定會抱怨幾句,然而沒想到的是,女人一旦訴起苦來竟是這般沒完沒了,此時大鵬暗自慶幸,多虧自己一早便備下了應對之法,于是不等娜娜把話說完,大鵬便搶下了話語權“大家都喜歡在十一假期的時候扎堆辦婚禮,你不知道啊?你說你也跟著瞎湊熱鬧,選個清凈點的日子多好!這回倒好,結婚的日子和我大學同班同學趕在同一天了吧!”
大鵬繞過娜娜的指責,回手便是一通噴,弄得娜娜當場便蒙了圈。眼看娜娜已然呆若木雞,于是大鵬便又趕快乘勝追擊“你說你定了個大家都不容易抽身的日子也就算了!我就特別納悶,你怎么也得是提前半年就把日子定好了吧!那為什么就不能早一點通知我們!這倒好,你的請帖剛好比我大學同班同學的晚了那么一步,人家還給我和野哥安排了迎親的任務,這下我倆想推脫都難了!”
說到這里,成功將娜娜擊潰的大鵬,得意地攤了攤手,沖著野哥說道“我現在嚴重懷疑,娜娜根本就不想讓咱們去參加她的婚禮!”
“娜娜當然不樂意讓你去啦!你要是去了,娜娜還能好好辦婚禮嗎?”這樣的反轉實在好笑,野哥也忍不住要添油加醋地對娜娜戲謔幾句“你要是去了,誰還要哲哥啊!娜娜肯定跟你跑路了!你這是破壞人家小兩口的家庭幸福啊!”
“你放屁!”此時的娜娜就像是個彈簧,被壓制的太狠,必然會形成反彈,憤怒的反攻之下,娜娜已經顧不得淑女形象了,面前的敵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部殺無赦。于是乎,鋒利的矛頭就這樣指向了雷子,娜娜怒吼道“你呢!你假期干什么去了?為什么不來?”
“你家實在是太偏僻了,坐公交不方便,我懶得過去!”
雷子的回答太過于直白,絲毫沒有婉轉搪塞的修飾語,面對這樣的人,娜娜簡直是無了語。
“這次就先放過你們仨!”看到這樣的隊友,娜娜已然有些欲哭無淚“聽好嘍!我這周準備回請公司同事們,到時候誰都別偷懶,好好給我張羅!算是將功折罪!”
看到此時的娜娜霸氣的模樣,大鵬再度上演了他最為熟練的戲碼,以崇敬的姿態貼附著娜娜,用自己最為銷魂的音調對娜娜諂媚道“任憑您調遣,保證完成任務!”
野哥見到基友鵬又在發騷,于是便緊隨其后努力應和,野哥真是無愧于‘捧場王’這個稱號,也許只有在這樣的雙口相聲的舞臺上,野哥才能找到真正的快樂。然而一旁的雷子卻是對這種‘快樂’咧了咧嘴,并覺得這種趣味實在是低級的很。雷子明白,可能是自己太過于迂腐,太過于跟不上時代,所以不能理解其中的風趣,但雷子仍舊對這二人的精神狀況保持懷疑。
“真弄不了你們倆!”女生似乎都很喜歡這種惡俗的搞笑,以至于娜娜嘴上說著自己無奈時慣用的口頭禪,心里卻是早已笑得春花燦爛。
“可是回請的時間和地點我都還沒確定呢!怎么辦?”浮夸的歡笑過后,娜娜再度回到了實際,盡管請客吃飯是個能讓大家高興的事兒,但是前前后后的安排亦需要縝密,唯有安排到位,大家才能盡興。但是這樣的事情對于一個經世不多的年輕人來說談何容易,此時的娜娜光是想想這些復雜的工作就不禁感到心累,更是有些氣餒!
大鵬做為娜娜的同門師弟,同樣是經驗少,在年紀上他甚至是比娜娜還要小,但是遇到這樣的事,大鵬卻可以處事不驚,因為他懂得如何卸力、如何轉包“這種事兒咱們石師傅最擅長不過了!就憑你倆的關系,只要你張口,石老師絕對幫忙!”
“是真的嗎?呵呵!”自己的優勢被人提起,娜娜不免有些得意的捂嘴笑。
第二天上班,娜娜果然去找石老師搬救兵。石老師果然有師者風范,當場為娜娜講解了何為燙手的山芋。
“新婚回請的本意是,告知同事們你的喜訊,然后接受同事們的祝福,所以新婚回請最好是在一片歡快祥和的氛圍中完成。然而,回請的時間,吃飯的地點,以至于飯桌上的每一道菜,哪怕是有一樣不合客人的口味,都會破壞這種氛圍。所以你說你交代我的這件事,談何容易?”
娜娜聽著石老師的滔滔不絕,心里開始愈發后悔,后悔為什么要把自己都懶的去做的事情硬塞給別人,娜娜準備要撤回求援請求了。
“對于你們這些小孩兒當然是不容易了,所以你來求我,也算是找對人了!放心吧!保證幫你安排得妥妥當當的!”
此時的娜娜格外慶幸,慶幸自己聽出了石老師還有一席話沒說完,于是就等了等,沒急于張口。若是沒有這一等,大好機遇也就錯失了。然而此時的娜娜也格外疑惑,疑惑的娜娜不知道石老師是不是因為看出了自己剛剛的小心思,才改變了話鋒。世間萬物唯有人情最為復雜,就算是新人之中情商最高的娜娜,也常常會困在其中搞不清方向。雖然心中總有些不安,但是棘手的問題總算是有出路了,娜娜此時終于放心了。
心跳是維持人類生命體征的重要活動,當這樣的律動超常表現時,也就說明一定有其它因素正在刺激著這個生命。
石老師原本想要把回請的日子定在周五晚,在雙休日的前一夜搞活動,也許人們會更放得開。但是后來卻又按照娜娜的主張,把回請的時間定在了周四晚,因為娜娜周五要回家,如果大家搞得太晚,她就趕不上末班車了。另外,由于第二天還要上班,那些喜歡醉酒的老師傅們多少也會收斂一點點,如此也就少了身體的負擔,以及家庭的矛盾。這樣的日子對于很多方面來說,似乎都是nice的!娜娜也隨著事態的日趨穩定而變得愈發心安。
關于回請的地點,石老師則是定在了公司對面最高級的飯點。對于這樣的提議,娜娜非常想拒絕,卻又不敢抗議。讓她再次把心提到嗓子眼的原因是,娜娜擔心這頓飯錢會超出太多預算。看著餐廳里豪華的裝潢,想象著同事們胡吃海喝的場景,將這一切的一切全部換算成金錢,娜娜心中萌生了無數恐懼與委屈。然而就算是這樣,她也只能硬生生地往心里咽。石師傅的選擇肯定是為了提升娜娜的顏面,如果娜娜因為惜財婉拒,多少都會有些不盡人意。
但是,石老師畢竟是石老師,這位老人家過的橋比娜娜走的路還多,穿的鞋比娜娜吃的鹽還要咸。既然如此,石老師又怎會不考慮經濟成本。經過石老師的仔細挑選,飯菜中雞鴨魚肉樣樣俱全,葷素比例搭配和諧,這樣一桌菜完全稱得上是高端大氣。而且,這桌菜的格調與口味幾乎可以包容一切,挑剔的女生可以找到自己感興趣的菜品,講究的回民也不必為吃食犯難。最重要的是,這桌看似奢華的佳肴,更稱得上是物美價廉。既保證了娜娜絕對不會入不敷出,還為她結余了一筆份子錢。
結婚回請,這并不是一件每個人都會趕上的事情。親朋好友能夠悉數出現在婚禮現場,在那個只為自己存在的隆重時刻,為自己獻上最真摯的祝福,畢竟這才是婚禮主角最為殷切的期望。除此之外,用一個隆重的飯局來一次性回敬各路人馬的美好心意,也能省下很多不必浪費的時間,減少很多不該面對的麻煩。然而現實之中總會有各式各樣的阻攔,就拿娜娜所就職的這個公司來說,位于城八區的這個單位距離娜娜遠郊區的家很遠,而且生產車間二十四小時的輪班制度,也注定了很多人在娜娜婚禮當天仍需努力上班。如此一來,新婚回請也就成了這個公司人情往來必不可少且極為重要的一環。
回請當天,野、鵬、雷下了班就抓緊時間趕往預定好的宴會廳,進行物品搬送,以及現場布置。十月的中旬雖然不是深秋,但是此時傍晚的空氣已然有些擦身涼。在寒冷面前,很多人都是惜命的,在路上穿梭的人們早已把貼身的薄衫換成了保暖的抓絨款。然而在逐漸轉涼的當下,依然身著短褲短袖出行的野哥,簡直就是秋日里的一朵奇葩。也許在那個剛剛離去的酷熱炎夏,野哥的體內積攢了太多太多熱量,此時的轉涼正好有利于他的余熱散發。
回請不比婚禮,并不需要太過隆重的布置,高貴的宴會廳本就可以讓這種隆重的感覺一步到位。野、鵬、雷和服務生們簡單的擺設之后,同事們開始陸續到場。此時飯店的大門口,娜娜和遠道而來的哲哥正在迎賓。宴會廳里,負責為客人分配座位的大鵬同樣也收獲了很多祝福。
“恭喜大鵬喜結連理!咦?不對啊?娜娜的老公不是你嗎?飯店門口和她站在一起的那哥們是誰啊?”
“你們在這種場合別瞎鬧啊!是不是想讓我挨打啊!”
跟大鵬開玩笑的全都是他的無良牌友,大鵬在平日的牌局里總能贏錢,于是牌友們就選擇了這種方式發泄心中的仇恨。
回請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大家一起吃個飯,省去了諸多復雜的程序之后,這樣的飯局也就不再具有強烈的儀式感。新婚主人翁簡短的發言之后,便是在場之中最大領導的講話。在這樣的時刻,郭部長的話題本該圍繞這對新人展開,然而也正是因為在這樣特殊的時刻,郭部長的話里話外都透露著對于公司目前狀況的感慨。
是啊!成立了二十二年的公司,在今年年底就要面臨重大改革了,這樣的改革并非是為了挑戰卓越而做的戰略調整,反倒是為了存活而使出的下下策。這樣的形勢不禁為這家公司的命運添上了幾抹悲劇色彩,然而盡管是如此,卻仍有很多人為了得到補償款,而日盼夜盼地盼望這個改革時刻的到來。現如今,這個時刻終于將要來臨了,大家的長年的期盼也終于將要得償所愿了,然而在這個越來越近的日子面前,大家并沒有起初期盼的那樣喜聞樂見,心中反倒是萌生了種種堪憂。人們擔心公司經過這場改革之后,也就再也一蹶不振。人們更加擔憂自己的前程,揮別這家之后,是否還能遇到這么好的舞臺。是啊!這家二十余年的老店在很多人懷才不遇的時候,毫不吝嗇地給了他們展示自己的機會,可是如今它卻背離了自己昔日的輝煌并逐步遠去。想到這里,宴會廳里諸位的心中不禁五味雜陳。
在公司輝煌的時候,這家飯店曾是他們最常來的地方,那時候的公司經常在這里舉辦各式各樣的活動。可如今,只能憑著特殊的機遇,靠著個人的破費,大家才能在這里重聚。
很多年前,大家曾無數次在這里談論著公司的宏偉發展,各自的理想抱負。可如今,人們討論的主要話題也竟只剩下公司的種種困難,亦或是體制改革對于各自的補償方式。
在這場新婚回請宴上,娜娜仿佛是在正確的時間、正確的地點,為大家提供了一個共同會話的機會。同事們在這里述說著過去的輝煌,并盼望著各自的未來。
盡管這樣的會話多少都帶有一些感傷,讓那個未知的未來變得再度迷茫,但人們在這種場合似乎不該如此惆悵,否則又怎能烘托出新婚的氛圍,又怎能對得起這滿桌的錦食玉湯。喜氣確實有沖刷積郁的效果,美酒則更能讓人忘卻悲傷。遙遠的未來實在有太多不確定的未知數,我們是否更應該把握今日,珍惜當下呢!
下有詩一首,往感慨的各位共同緬懷:
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自遣》羅隱(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