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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嘗試

  • 舍友的五味雜文
  • 閔老二
  • 11273字
  • 2017-08-06 15:27:46

結束了緊張而充實的八小時工作,在落日即將與大地接踵的時刻,舍友們再次齊聚在333宿舍。

宿舍里,阿春擺出了自己標志性的美人坐,這是他在宿舍里常用的坐姿,雙腿相互盤旋出兩道彎,身子斜靠在桌子上,一手搗鼓著手機中的小視頻,一手攢捏著臨行前的那只香煙。野哥則是借著窗外的夕陽紅的亮光,拆分著自己的筆記本電腦。野哥的筆記本是上大一時買的,這是他的第一臺個人電腦,一晃已經用了五年了。按照當今市場上電子產品更新換代的頻度來看,今天買的型號,到了明天也許就已經成了老款。如此推算,能用到五年的筆記本大概可以被稱之為電子產業中的骨灰了!

這樣的老家伙若是放在阿春手中,大概早已經被淘汰了N遍,因為阿春所放眼望去的,盡是些性能參數名列前茅的高精尖。當然,這種不能升值的老古董同樣也不會入大鵬的眼,估計就連入他的眼鏡片都難,因為大鵬所關注的更是那些高大上的名貴品。與社會脫節的產品自然經受不住大王玩網游的嚴格考驗,反應速度如此緩慢的設備估計一定會被雷子的直性子給砸個稀巴爛。

但是......

野哥認為這個陪伴了他五年的好朋友還是挺好的,只不過是風扇有些卡頓感,影響了散熱而已,只要拆下來仔細清理一下,估計再用個十年八年都不成問題。

讓老員工繼續工作的原因大都是為了減少支出,然而野哥卻連返聘費用都給省了。遇到拆卸筆記本的工作,人們普遍都會拿到中關村找個有經驗的人去完成,野哥反倒是操持起了家伙,誓要自己搞定。野哥之所以如此任性,大概是因為從事了一年的技術工作之后,有了些許的自信,也可能是他自己也覺得這個本子實在不值得再花那個冤枉錢。說不定,其中也存在這樣的因素,野哥要做一些沒做過卻又十分想做的事情,嘗試一下新鮮。

摸索在一條陌生道路上的野哥,雖然倍感緊張,但最終憑借著冷靜的觀察和細膩的手法,成功地完成了這臺手術。看著眼前被自己組裝好的筆記本能夠正常運轉,野哥的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成就。

“喔喔喔!”親眼目睹了全過程,阿春不免有些欽佩感,激動之情溢于言表“野哥太棒了!你都能去中關村搞個攤位賺錢啦!”

“咋回事?”小便歸來的雷子看到阿春的奇怪言表,不免有些疑問。

“你野哥把筆記本給拆了,然后又組裝好了!”

“拆得誰的筆記本?”雷子驚訝之中,迅速將目光投向了自己的筆記本電腦。

“別瞎尋摸了!我拆的是我自己的!”野哥看著雷子的舉動,感到莫名的無語和無奈。

“咋回事?”與大王一起洗澡回來的大鵬只聽到了舍友們對話的結尾,不免有些好奇。

“你野哥把筆記本給拆了,然后又組裝好了!”此時的阿春就像是一個復讀機。

“拆得誰的筆記本?”聽到阿春的回話,大鵬的舉動和雷子一模一樣,并隨著阿春進入了復讀機模式。

“我的!俺的!Mine!”舍友們如此的反應擺明了就是對自己的不信任,這讓野哥覺得很搓火。

野哥用提高了十個分貝的音量回話,表達著自己的不開心,于是大鵬趕緊放下手中的盆跑到野哥跟前“我看你電腦好好的在桌上放著,我還以為......”大鵬話說一半的時候好像突然意識到了什么“我靠!我靠!我靠!野哥你這筆記本不像是拆過啊!野哥你也太牛了吧!組裝得簡直堪稱完美!啥時候有空也把我筆記本的風扇清理一下唄!”

“我也要!”

“誰也別和我搶,野哥我也要!”

每一次的嘗試都必然伴隨著一定的風險,然而其中的收益往往也是可觀的,這也就是為何野哥小試牛刀之后,便成為了鵬、春、雷相互爭搶的對象。此時野哥的臉上全然不見先前的煩躁感,反倒是有一種強烈傲嬌表現。畢竟自己突然間變得如此炙手可熱,野哥心中免不了要狠狠地得意一番。此時的333宿舍里仿佛真的有一臺復讀機,一直重復著同一類的語句。但此時也唯獨大王沒跟舍友們鬧在一起,反而獨自思考著另一個問題,也許是因為他所使用的電腦并不是筆記本,而是一個臺式機。

大鵬繼續欣賞著野哥的杰作,嘗試著各種操作去檢驗硬件優化后的改善效果。改造后的老家伙成功地接下了大鵬的三板斧,這說明經過野哥的處理,確實讓筆記本的性能得到了提升。然而就在大鵬贊不絕口之時,突如其來一陣‘嗖嗖’聲響,瞬間打破了野哥作為成功男人的高大形象。

“野哥,你這筆記本啥情況?”

“大鵬你開那么多軟件,任誰電腦也受不了啊!”

“我就打開了幾個網頁,然后用音樂播放器放了首歌!你瞧這風扇響的,都快趕上飛機的螺旋槳了!”

“那你還用不用我幫你清理風扇了?”

“你啥都不用干,離我筆記本電腦遠一點就行!不然我可打你啊!記住,永遠都別逼我出拳!”

聽著大鵬與野哥的對話,雷子反倒是覺得這更是提醒著他自己,于是便迅速將自己的筆記本鎖在了柜子里。

“我就說嘛!”相比于大鵬對野哥的調侃,大王則是更看重事情的真相“安裝風扇的時候需要注意扇葉的水平度,否則扇葉轉動的時候就會有異響,這事兒也不怨野哥,新手通常都注意不到這個關鍵點。”大王解說的過程中,下意識地揚起了高傲的頭。

“瞧瞧,你大王師傅一看就是專業的,不愧是設備技術科的一員!”阿春似乎最擅長阿諛奉承,野哥成功的時候他有的說,大王指點迷津的時候他還是有的說。

“唉!能湊乎用就行了!雖然是吵了點,但是散熱效果確實是好了不少!”野哥雖然嘴上說著為自己找補的語句,但同時也將大王所說的那些關于安裝風扇的要點深深記在了心里。這一次嘗試的成功,自然會為下一次的嘗試積累勇氣。這一次嘗試的失敗,必然也會為下一次嘗試拉近成功的距離。況且野哥始終自認為,這一次的嘗試也并不是那么失敗!

“你們四個還不抓緊點,不然就趕不上公司組織的保齡球活動了。”玩笑之間,阿春了結了手中的那只香煙“大王你是開車帶他們幾個去體育館吧?我搭你車去公交車站。”

“去啥公交車站啊?你還準備回家呢?”

“那是當然!家里需要我!”

“公司好不容易組織了一個咱們沒玩過的牛叉活動,一起去玩玩吧!打保齡球屬于貴族運動,你就不想嘗試嘗試?”

“拉倒吧!這項運動有危險,我不想傷到別人,更不想被別人傷到!”

生活往往都是這樣,在一件陌生的事物面前,不同性格的人們總會各執己見。性格開放的人定會在這個陌生的領域里進行各種滿足其好奇心的體驗,而性格保守之人則更想避而遠之,以確保其生活節奏可以穩固不變。前者的行為不一定會滿足好奇,但卻必然要承擔一定風險,后者則就是為了規避這樣的風險而選擇放棄以確保安全。

公司工會常常會在業余時間舉辦各式各樣的活動來豐富員工的生活,一方面是為了緩解員工們平日里的工作壓力,另一方面則是提高員工之間的默契。乒乓球比賽、籃球比賽、跳繩賽跑之類的活動,是公司利用廠區現有資源常辦的活動。有時為了推陳出新增加新鮮感,公司也會舉辦一些員工們通常很少接觸的項目,例如氣槍射擊,亦或是此次的保齡球活動。

當然,除了這些小型娛樂項目之外,公司也會組織一些外出旅游活動。這樣的公費旅游活動在各個企業如今已經非常普遍,只不過是在不同的公司有不同的叫法。有的叫作團隊建設,而且這樣稱呼的后面往往還要括弧一大段英文——Team Building,旅游的目的如此一來便言簡意賅。有的叫作交流學習,意在讓員工們嚴肅看待此次出行的意義,別光想著玩!而舍友們所在的公司則將這樣的出游活動稱作‘療養’,公司大概也是希望通過這種命名方式來告訴員工,該放松的時候就要好好放松,別瞎琢磨工作的事!

然而,如此rock的態度大概也是公司三五年之前的時候了,隨著近幾年的發展,公司效益開始愈發勢微,這些年的旅游地點也一直圍繞在北戴河、黃崖關這兩個毗鄰BJ的地方徘徊,而且公司還對各部門的參加人數進行了限制。基于如此,老員工通常都會把每年一次的旅游療養機會讓給新人,畢竟這兩個老地方早就玩爛了,還不如做個順水人情。在那些沒見過世面的新人眼里,這樣的外出游玩就好像是學校組織的春游、秋游一般,然而這樣的經歷也只是停留在高中之前的學生時期,如今已經闊別很多年了,能夠重拾那些學生時代的美好記憶,新人們除了激動的情緒以外,便是對公司的福利、對慷慨的師傅們的感激。

但是同樣身為新人的娜娜,她的情緒似乎會更復雜一些。

近些年,由于公司業績低迷的原因,員工辭職人數驟增,但招工人數卻并未跟上。如此一來,若不是急缺,很多部門通常都少有機會迎來新成員,所以哪個部門一旦有新成員,都必定能得到公費療養的機會。

由于河田先生的Group 3人員嚴重告急,公司破天荒地一下子給撥過去了三個新人。但是今年公司只給每個Group兩個療養名額,出于住宿等一系列便利性的考慮,河領導、石老師以及周師傅一致認為應該把今年的機會給大鵬和雷子,娜娜則被安排明年再去!

人們總是喜歡將自己所擁有的東西和別人的相比較,比贏了便洋洋得意,比輸了便會自己跟自己賭氣。在這一方面女人好像更加顯然,娜娜作為女人尤為更甚。聽到了領導們的決定,娜娜的不高興直接寫在了臉上,娜娜的臉比較大,所以字也相應寫得比較大。‘別人都有,唯獨自己沒有’這種事任誰都比較反感,女人可能會更反感一些,娜娜作為女人對于這種反感的反應尤為更甚,甚至于已經不屑于在諸位領導面前掩飾自己的不爽了。周圍的領導看到這意外的結果不免有些吃驚,他們并沒有料到一向笑對領導的娜娜,此時的反應竟會如此生硬。一旁的大鵬本該是娜娜的好CP,此時卻因為拿到了娜娜得不到的東西而站到了對立面,尷尬之情溢于言表。

這邊的眾人齊刷刷地冷著場,那邊卻傳來了歡快的腳步聲響。臨近下班時間,雷子照例回到辦公室向領導們報告工作。雷子之所如此高興,大概是因為今天的學習又是收獲滿滿,并且在車間里和各位師傅聊得很嗨。

領導們看到雷子飄飄然的舉止,紛紛開始懷疑,雷子是不是已經聽到了可以去游玩的風聲。于是乎,領導們又開始紛紛擔憂,雷子可千萬別得了便宜又賣乖,按照雷子的直腸子可是啥話都說得出口的!這邊的娜娜已經快要氣炸了,此時她可是受不得一丁點刺激!

然而雷子果然按照領導們的預期,筆直地走到娜娜身旁。看到此情此景,領導們不約而同地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娜娜今天怎么不開心!”

聽到這種滿是挑釁意味的話語,領導們隨即無語了,就算娜娜不被氣炸了,領導們也快被氣暈了。

“公司組織去北戴河玩,但是咱們Group名額有限,娜娜正在因為不能去而不開心呢!”為了避免娜娜做出什么出格的舉動,石老師搶在娜娜之前回答了雷子的問題。

“我可以去嗎?”

看到雷子一臉茫然地問著,領導們頓時心里泛起了嘀咕,嘀咕著雷子到底知道不知道他能去。若是知道,那便是明知故問,有意氣娜娜。若是不知道,領導們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如實回答只能給娜娜平添更多的刺激。可是,真相就是真相,這樣的刺激是遲早的。算了!長痛不如短痛!

“你可以去!今年的名額一共兩個,咱們Group決定把寶貴的機會給你和大鵬!”

“既然娜娜這么想去,就請領導把我的名額給娜娜吧!”

領導們看到娜娜的不高興,原本就有意要更換人選,但是只因為屬下的小脾氣就改變主意,多少都會顯得不太合規矩。此時聽到雷子的話,尷尬的諸位隨即看到了可以下得臺面的臺階,二話不說便同意了。

“那多不好意思啊!”

拿到了名額盡管很高興,但是處于禮貌,娜娜還是客氣了一下。然而娜娜的客氣卻又讓領導們緊張了起來,如果此時雷子改變了注意,那就再也沒有臺階可下了。娜娜的客氣當然是假客氣,那是因為她確信,雷子一旦許諾就不會再輕易收回。領導們的擔心當然也是真擔心,那是因為盡管他們些許了解一點雷子的做事風格,但仍不敢打這個保票。兩者在意識形態上的區別,最終只能歸結于他們對雷子了解程度的問題。

“瞎客氣個啥!去了好好玩啊!你必須得玩出咱們兩人份的!”聽著雷子的回答,領導們長舒了一口氣,感嘆著解開這個心結的不易。與此同時,娜娜也長舒了一口氣,驚呼這如愿以償的奇跡。

“今年給你們Group補齊了人手,本以為是好事,結果誰也沒料到居然還會鬧出這種難題。所以啊,任何事都有兩面性,以后別高興的太早!”整個事件的經過在旁觀者郭部長的眼中,一直被當作一場好戲觀看著“小鹿大方仗義是好事!千萬別因為不能去療養而失望啊!我去工會給你問問有沒有剩余名額。”

郭部長口中的‘小鹿’指的是雷子,也不知道他把雷子和哪一部分記憶給弄混淆了,自從雷子來到技術部那天起,郭部長就一直這樣稱呼雷子。雷子第一次聽到這樣的稱呼的時候,心中確實有些小鹿亂撞,撞得他一臉懵。郭部長口中的剩余名額,指的是各部門因為找不出相應的人數參加療養而空缺出來的名額。按照常理來說,北戴河雖然沒啥新鮮感,但畢竟是公費,當人們抱以‘不去白不去’的心理,這樣的福利要是能剩下也算是個奇跡,所以不管郭部長真問還是假問,基本上都是白問。然而,就算是郭部長真的找來了剩余名額,雷子也是不會去的,這也就是雷子放棄此次福利的真正原因,把寶貴機會讓給娜娜什么的,都只不過是順水推舟的借口而已。

自從上班以來,野、雷、鵬便一直遵循著周日晚上回宿舍,周五下班必回家的作息規律。然而公司療養活動通常都安排在周六日兩天,這是為了不耽誤工作。如此一來,周末回家便無可能。雷子平時本性實在,做事方法多少也有些墨守陳規,這種人在既定的規律面前,總有一種誓死捍衛的偏執感。療養活動對于雷子而言確實是個新鮮玩意,雷子對于新鮮事物的嘗試確實也有著莫名的沖動,但是沖動一旦遇到了偏執,一切便都化為免談,此時的雷子與保守的阿春多少有些相似。

然而這樣的意識形態對于大鵬而言,絕對是難以理解的荒誕。在大鵬的心中,嘗試新鮮事物在任何排序中都絕對是最優先的。這種嘗試新鮮事物的渴望,甚至會讓他原本應該怯懦的時候變得格外勇敢,更讓他在本該粗心的時候顯示出了超乎尋常的細膩。一次又一次的嘗試,催動著大鵬的進化,讓他一步又一步地成為那個自認完美的男人。也正是因為對這一次的公司療養充滿了嘗試的渴望,才使得本該憐香惜玉的大鵬,可以若無其事地拿著名額站在一旁,對淚眼汪汪的娜娜袖手旁觀。

看著大鵬的各種嘗試,雷子深深覺得自己還是不夠勇敢。他以往的人生似乎總是循規蹈矩,按照既定的規則,做著合規的事情,如若某件事情超出半點他的心理界限,雷子都會萌生強烈的違和感。從小到達,雷子總是家長和老師眼里的乖乖,如此的弊端就是,他對‘出格’的定義會變得非常狹窄。大學時期,課外業余活動愈發豐富多彩,然而很多項目似乎都在雷子的心理界限之外,于是他便總是拒絕,以各種刻意的理由去拒絕。參加工作之后,那些‘出格’的事物變得越來越多,雷子也繼續以先前固有的態度繼續著大學時期的習慣性拒絕。終于,這樣的拒絕變得有些過于頻繁,頻繁得讓雷子開始反感,反感這種總是逃避的感覺。這樣的反感也終于讓雷子開始質疑,質疑自己一直以來的做法到底是否正確?

為何大鵬對公司組織的業余活動總能保持如此高漲的熱情?他有時甚至還會主動參與策劃,并承擔一部分組織活動的責任!而我卻總是對這些事情有著深深的抵觸感!

為何大鵬總在網上買一些潮男的奇異服飾?這些我所不能接受style雖說是在大鵬身上傳出了巴黎時裝周的fashion感,但是以實用為主的我,仍舊覺得這種買家秀絕對屬于浪費錢的行為!

為何大鵬如此熱衷于旅游?每當他出游歸來,便又開始盤算著下一次的旅游計劃。對我而言,旅游什么的,簡直就是一種費心費力的耗氧行為,光是想想,整個身體從上倒下全都是拒絕的!

看著大鵬的生活方式,然后再反觀自己,雷子多少有些躍躍欲試,但卻又無法擺脫種種限制。此時的雷子仿佛就是矛盾的集合體,思來想去卻總也無法解答自己所疑惑的問題,雷子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太膽小,還是那些事情根本就不適合自己。

問題的糾結仍在繼續,問題的求解更是一籌莫展。

就在此時,大鵬向野哥和雷子提出了一起去大連旅游的提議。對于大鵬的提議,身為資深基友的野哥自然是一口答應。野哥自從大學時期到目前為止的五年里,從未拒絕過大鵬的任何提議。大鵬邀請野哥參加公子組織的羽毛球協會的時候,野哥以陪基友和減肥作為慰藉爽快答應。療養活動的時候,野哥因為不想和事多的女上司一起參加集體活動,本想放棄名額,但是由于大鵬的勸解,野哥最終還是參加了。野哥之所以對大鵬如此百依百順,大概正是因為倆人搭伙多年,野哥并不想嘗試去拒絕大鵬。所以,盡管野哥同樣也對遵守規則有一種執拗,盡管野哥對于周末不能回家這件事也有特別強的違和感,盡管野哥始終認為旅游這種行為就是等同于浪費錢的行為,但是野哥仍舊是陪著大鵬一起向著大連出發了。

面對大鵬的提議,雷子與野哥的處置方式截然不同。雷子與大鵬在大學期間的感情基礎為零,所以面對大鵬的提議,雷子每次都是發呼于內心的直白回應,并不會夾雜太多的糾結感情。經過一年的接觸,大鵬和野哥都十分清楚,這樣的提議顯然已經超出了雷子的心理界限,盡管旅游計劃是鏗鏘三人行,但也極有可能會演變成基友二人組的蜜月之旅。然而野/鵬二人最終所得到的回復卻頗具意外性的,雷子居然破天荒地答應了!

也許雷子近期有過太多次的自問和自責,也許正是因為那些悟不透的疑問實在太多,雷子才想要嘗試一下以往不可能去做的事情,以此證實自己一直固守的那些規則的是非對錯。畢竟在那些問題之中有著太多顛覆自己價值觀的東西,他必須經過嘗試之后方可做出何去何從的結論。

嘗試是收獲的!

雷子從小到大很少出遠門,走出BJ的經歷用‘屈指可數’來形容都是綽綽有余。雷子今年二十有三,總共出京兩次,第一次是從延慶縣北上,去往河北懷來,進行高中入學軍訓,第二次則是從TZ區南下,去往廊坊大學城,完成大學一年級課程。由此可見,雷子兩次走出BJ的寶貴經歷均是衍生于我國教育產業的福利。此次大連之行,正是雷子的第三次出京,如此捉襟見肘的出京次數仍能用‘寶貴’二字來形容。如此寶貴的‘第三次’,雷子選擇與兩位兼具校友、工友多重身份的室友來共同分享。旅游過程中,雷子經歷了很多‘第一次’,第一次取火車票,第一次進火車站,第一次坐高鐵,第一次住賓館,第一次成功避開票販子的坑蒙拐騙......,太多的‘第一次’讓雷子再一次找到了小學時第一次去秋游的興奮感。

然而,嘗試也是有風險的!

雷子來到大連之前,對這座城市的印象僅僅是停留在教科書中的甲午戰爭,除此以外全是未知。見到大連的真面目之后,雷子所表露出的并非是激動與興奮,反倒是巨大的失望。因為大連除了臨海以外,就再也沒什么特點!大連的城市建設兼具現代化城市的所有風格,這使得行走在大連大街小巷的雷子有無數次都誤以為這里就是BJ,一樣的街道、一樣的建筑物、一樣的擁堵......

然而,看似相同的地方往往都是表象。大千世界,五彩紛呈,森羅萬象,不盡相同。大連作為一個旅游城市,旅游所帶來的商機似乎已經成為它的主要盈利手段,如此帶來的副作用便是這里消費水準甚至已經超過了BJ。

在去往大連的動車上,野、鵬、雷曾經自嘲“別人去大理,我們去大連!”,這句話大概反映的是他們此時的經濟實力。然而到了大連他們才發現,在BJ住快捷酒店的價錢,在大連只能找個居住環境簡陋的私人旅店。加之昂貴的餐飲消費,胡亂收費的出租車,以及花錢才能進的公共廁所,這一切都讓雷子對大連的印象大打折扣。然而如此糟糕印象的背后卻暗示著一個頗為現實的問題,他們真的很窮!若是富游,他們一定會吃最棒的、住最好的,沒人會在意錢的問題。鑒于如此,雷子自此決定,若是沒有足夠揮霍的資本,就再也不去旅游了,他不想再因為不舍得花錢而破壞自己對其它城市的印象。

此外,雷子答應與大鵬、野哥一起去旅游,是因為雷子將他們當作自己的伙伴,畢竟大家已經一起生活一年多了,和伙伴一起旅游多少可以更放得開一點。但是很少出遠門的雷子在這個陌生的城市多少表現出了些許的局促感,這樣一來也就多少顯得有些玩不開。盡管如此,雷子相信兩位伙伴一定會諒解自己,因為他仍保留著一年前的大學畢業典禮那天,野哥和大鵬耐心等他一起回單位的感動記憶。然而,此時的雷子從野哥那里得到的回應卻是埋怨與嫌棄,從大鵬那里看到了的竟也只是疏遠的距離。

這樣的舉措不由的讓雷子大吃一驚!

看著這個與自己的期待大相徑庭的結果,雷子不禁又多了一則問句“為何大鵬和野哥突然變得和這個城市一樣陌生?是不是我根本就不了解他們?亦或是他們根本就不了解我?”

按照雷子的直脾氣,若是遭到了舍友們如此的待遇,本該下意識地沖著大鵬和野哥大發雷霆,以此發泄心中的不爽。但是,雷子并沒有這樣做,他出人意料地選擇了沉默。也許是因為雷子最近心中的疑惑實在是太多了,這些得不到答案的疑惑讓雷子在很多事情上都不知道該怎樣做,似乎每個舉止都會出搞出天大的錯。然而,也正是這種如履薄冰的膽怯感,反而讓雷子多了點冷靜,少了份沖動。

看到隱忍的雷子,大鵬和野哥也都感到了意外,這明顯不屬于雷子的做事風格,這也不禁讓他們二人開始思索“難道雷子并不是個單細胞?”

畢業后的一年里,野、鵬、雷在融入新環境的過程中,有意無意間進行了太多的嘗試,只要是嘗試則必然伴隨著認知的改變,也許此時的野、鵬、雷早已不是一年前懵懂少年了!

在未知領域進行嘗試的行為,就好比是將手伸向一個看不見的地方,黑暗之中所觸及的也許是鋒利無比的毒刺,也有可能是價值連城的寶藏。任何行為所得到的反應都會有好與壞這兩種可能性,對于我們來說嘗試之后的味道不論苦與甜,這都已經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們能夠從中收獲什么?

三天的旅行實在太短,簡短得讓人誤以為不曾離開。野、鵬、雷三人出了BJ南站便直奔333。按照慣例,周日下午的333宿舍本該是空無一人的狀態,然而三人的歸來卻一舉打破了此處的常態。放下手中的重擔,便是靠在椅子上的慵懶,他們所疲憊的是肉體上的,也是心靈上的,還有那不斷流失的汗。相比于外面的炎熱夏天,還是333的空調更貼心窩。經過短暫的疲軟,333里的三人便又開始了各自的生活。大鵬咬下牙關向屋外的炙熱世界出發去見自己的女票,這對苦命鴛鴦因為各自的工作單位分別位于BJ五環的大對角,所以一周只見一次面,此時的大鵬正是去赴這場鵲橋之約。野哥正在向泡面中擺放美味的火腿腸,這是三兄弟旅行剩下的食物,三盒泡面外加半袋火腿,野哥準備利用這些食材省下一頓晚飯錢。雷子則是正在整理凌亂的行囊,浣洗旅行中換下的臟衣裳。夏天出門通常都比較廢衣服,就算是雷子這種穿衣不講究的人,居然也有兩大盆衣服要洗。看著這兩大盆已然汗臭的衣物,雷子終于明白自己為什么會對旅游如此抵觸。

回京后的第二日是個正常開工的周一。大清早,野、鵬、雷按照慣例早早來到辦公室,此時的他們正在為各位同仁分發自己從大連帶來的特色小食品。他們所在的公司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出差或是旅游的時候,要給同事們帶一些當地的特產回來。一來是答謝領導準假,二是犒勞同事們的辛苦,但是總之是讓大家可以通過口感來品味一下異域風情。

旅行似乎可以為同事們帶來很多話題。一時間,野、鵬、雷成為了各自小組的焦點。大家一起吃著美味,聊著各自關于大連的記憶,氛圍其樂融融。三兄弟實在沒有想到,這樣的小事居然也會成為談資。盡管如此,三兄弟在同事們歡快的言語間,并未插入過多的話語,點頭陪笑似乎成了唯一。因為他們此時仍舊認為自己在這些老炮面前并沒有太多的話語權,無論如何只要大家高興就好。

閑聊之間,石老師說到了馬大姐下周即將開始歇探親假的事情。所謂探親假,是公司為了照顧非BJ戶口職工,而特設的休假福利,每三年可享受一次。馬大姐是河北廊坊的閨女,當然享有這方面的權利。探親假共計20天,要求一次性歇完。如此一來也就意味著,接下來的半個多月,雷子又要獨立處理工作上的各項事宜。

“馬大姐不在的這段時間,所有工作就交給雷子全權負責了,雷子沒問題吧?”盡管并不指望雷子可以一肩扛,但石老師總要點點鉚。

雖然新人們已經工作一年了,然而一旦提及獨立擔當,他們似乎卻又難以獨挑大梁。這樣的定論既是源自于領導的平日觀察,也取決于新人們吹彈可破般脆弱的心理承受力。

“沒問題!保證完成任務!馬大姐踏踏實實地休假吧!”雷子出人意料的回答,讓那些等待觀看聞風喪膽好戲的人們撲了空。實際上,馬大姐的離崗勢必會讓雷子有所擔憂,畢竟業務還不太熟練。而且,一個人面對諸多工作,多少都會顯得有些棘手。但是,恐懼的同時,雷子莫名地感到了些許的興奮。或許,相比于心中的怯懦,雷子更想嘗試一下,如果工作中沒有了馬大姐,他到底能做到何種地步!

對于雷子的回答,馬大姐暗自撇了撇嘴,鄙視這種沒本事瞎逞能的表現。一旁的大鵬和娜娜聽著雷子超men的回答,反倒是開始質疑“雷子居然已經變得這么強了?!”

雷子到底強與不強,誰也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雷子的確是變了!

對很多食物都存在忌諱的雷子,居然開始嘗試吃辣了!最近甚至說出了“希望飯菜中稍微有點辣味,這樣可以讓味道更完全”這種話。隨著味蕾的嘗試,雷子的濕疹也開始對辛辣不再那么敏感,此時的雷子已經可以接受更多的食物。這樣的自己,若是放在幾年前,簡直就是奢侈的想象!

然而隨著改變的持續,雷子也不再那么‘一根筋’。行事沖動的雷子似乎已經逐漸學會了冷靜,不再那么直白地宣泄自己的感受。直腸子不說話了,這讓別人對雷子開始有些琢磨不透。

這其實也是人之常情!

人們一旦對某件事想不開、看不透,也就不會再急于表達自己的感受,反而更會認真地去聆聽、去思考。

雷子也覺得自己確實應該去思考、去反省,因為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因為直腸子而無意中傷了多少人。這樣看來,雷子的緘口不言既是保護別人,也是保護自己。因為他并不想讓別人對自己只說那些愛聽的話,他更不想讓那些自己忌諱的東西不再出現在眼前。所以雷子不再將自己的喜好告訴別人,他似乎是在以這樣的方式確保那些不論是喜歡的還是不喜歡的事物,都可以繼續出現在他的眼前,從而讓他可以有更多的機會去嘗試新鮮。

是啊!嘗試的機會對于人們而言是何其寶貴,更何況是這些初入世道的年輕人。年輕人往往會對陌生世界充滿好奇,在這樣一個有著無限可能的地方,年輕人屢屢填補了內心的缺乏。但是他們似乎越是滿足也就越是不知足,因為見識愈發深廣的他們十分堅信,自己的極限遠非如此狹隘。順應著好奇的延展,回應著欲望的召喚,他們一次次嘗試,盡管很多次都摔得滿身傷痕,但他們仍舊無法忘記那成功時的喜悅,他們更無法控制那個躍躍欲試的身體,不斷地朝著下一個嘗試的機會奮身向前。

他們為何有如隱君子一般,對于每一個高風險的嘗試竟會如此癡迷?

大概對于他們而言,嘗試之后的滿足感與收獲感,遠勝于其中的種種危險。

吃飯、工作經常在一起野、鵬、雷、娜是個自成一派的小團體,長期工作、娛樂的重合使得他們有了太多共同生活。老熟人之間在一起總有一種說不出的親昵感,他們之間仿佛可以無話不談。然而,小團體成立一年半的此時,團員們相互之間好像又不再是那么熟悉,舉止言談、話里話外都透著一份陌生感。這份陌生感大概是源自于他們的改變,畢竟一年半以來,他們的嘗試就連一天也沒停止過。

一年半以前,他們嘗試著參加這家公司的招聘會,于是便有了人生中的第一份正式工作。

一年半以來,他們嘗試著各種工作的、社交的方法,如今終于融入進了這個大集體。

一年半以后,他們嘗試著更多新奇并渴望更多機遇,只因為他們的心中已經標榜出了那個完美的自己。

這個夏天,熱衷于嘗試的大鵬似乎是忙壞了,每個周末他都奔波于各家4S店去試車。畢竟此時大鵬的面前有一桿秤,一邊是兩個指標,另一邊是自己的money,如何保持平衡確實是一件苦惱的事。

無獨有偶,此時的娜娜也并不輕松,正在努力爭取教師資格的她,希望在這樣一個一切皆有可能的年齡,為自己的將來預留更多的可能性。

外表天然呆的野哥用盡了各種手段,從大鵬的女票和娜娜的手中搜刮了許多美膚品的試用裝,如今已經嘗試數十種面膜的野哥正在為自己的心機而洋洋得意“沒錯!野哥我就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哼!”

雷子則是因為有太多心結解不開,此時正是輾轉發側、糾結難耐,也許是因為他已經土鱉太久了,面對這樣一個花花世界,必然會有太多的事物不能理解。在這樣的糾結中,雷子反復嘗試,企圖闖出禁錮,然而卻屢試屢敗。太多次的失敗讓雷奈無可耐,此時的雷子已然對‘失敗’二字深惡痛絕。但從他明亮的雙眸中可以看出,他對‘失敗’二字絕不懼怕,反倒是有一種躍躍欲試的沖動,因為一旦讓他尋得闖出牢籠的機會,雷子必然會憤然起身,耐不住性子般地沖上前去小試牛刀。

面對一個無法戰勝的敵人,任誰都會心生怯意。然而,盡管如此我們也仍然忍不住去盤算各種克敵之法,甚至是在這種種的謀略中感到莫名的興奮。我們深知,這份興奮的存在感已經明顯勝過了瀕臨恐懼的真實感。這看似極其矛盾,但這也正是為什么我們總能敢于嘗試,不駐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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