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素錦宮時,月心正對著鎏金香爐發脾氣,爐蓋被她踢得哐當響,香灰撒了一地。她身上的天妃朝服繡著鸞鳥銜珠紋,華貴得刺眼,可那雙眼里的火,卻燒得像團沒頭蒼蠅。
“憑什么!憑什么他眼里只有那個凡人!”她的指甲掐進掌心,聲音里帶著未脫的稚氣,倒像當年在月族時,因搶不到折顏的桃花醉而跺腳的模樣。
我掀起衣擺跨過門檻,殿門在身后合上,隔絕了九重天的冷霧。“憑什么?”我冷笑一聲,目光掃過角落里瑟瑟發抖的辛奴,“憑她命好,能得夜華護著。”
月心猛地轉頭,鬢邊的赤金步搖晃得人眼暈:“你也要護著她?”
“我護不護,不重要。”我走到主位坐下,指尖叩著紫檀木扶手,發出沉悶的響,“重要的是夜華護著。天妃有氣,該回你的寢殿撒,別在我素錦宮發瘋。”我抬眼瞥她,“你做的那些事,還好意思發火?”
她被噎得臉色漲紅,手指緊緊攥著袖口:“我做什么了?不過是帶她去法會開眼界,誰知道那扇子會惹禍!”
“哦?只是開眼界?”我挑眉看向跪在地上的辛奴,聲音陡然轉冷,“辛奴,你忘了自己是誰的奴才了?”
辛奴的身子抖得像秋風里的落葉,額頭死死抵著金磚:“奴婢……奴婢不敢忘。”
“不敢忘?”我拿起案上的玉如意,輕輕敲著掌心,“奈奈傳訊時,你在哪?我回九重天查問時,你又在哪?”我頓了頓,看著她發白的臉,“當年我教你如何料理那些覬覦大殿下的仙娥,如何設局,如何傳話,如何讓她們‘體面’離開,你學得比誰都精。如今倒好,反過來幫著天妃算計起素素,真是青出于藍啊。”
月心見我句句問責辛奴,氣焰弱了些,卻仍梗著脖子:“是我讓她別告訴你的,與她無關!”
“與她無關?”我猛地站起身,玉如意“啪”地砸在案上,震得茶盞都跳了跳,“那與誰有關?與你這個帶著‘兇物’去法會的天妃有關?還是與你想借鳳凰之手除了素素有關?”
月心的臉“唰”地白了,踉蹌著后退半步,撞在身后的香案上。案上的玉瓶摔在地上,琥珀色的香膏濺了一地,甜膩的香氣混著她的驚慌,在殿內彌漫開來。“你……你怎么知道?”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走到她面前,聲音壓得像淬了冰,“月云飛臨終前讓我護你,我便護你。可你若執迷不悟,非要往死路上撞……”
“公主!是奴婢的錯!”辛奴突然重重磕了個頭,額頭撞在金磚上發出悶響,“是奴婢沒攔著天妃娘娘!求公主罰奴婢,饒了天妃吧!”
我瞥了她一眼,這丫頭倒是會賣好。
“罰?自然要罰。”我轉身坐回主位,目光冷得像九重天的霜,“辛奴,去領二十鞭,罰去守冷宮,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出來。”
“素錦!”月心急忙上前一步,裙擺掃過地上的瓷片,發出細碎的響,“是我讓她做的,你要罰就罰我!”
“罰你?”我輕笑一聲,拿起茶盞抿了口,茶水涼得像冰,“你是天妃,按規矩,我還要喚你一聲娘娘呢。”我放下茶盞,看著她發白的臉,“只是月心,你記好——這是最后一次。再敢動素素,別說我,就是你哥哥的在天之靈,也護不住你。”
月心的嘴唇哆嗦著,眼里的怒火漸漸被恐慌取代,最終只是死死咬著唇,沒再說話。
辛奴對著我磕了三個響頭,由著殿外的侍衛拖了下去。殿內只剩下我與月心,香灰還在飄,只是這一次,沒人再去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