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一怔,到這時候都沒有哭天搶地的大訴自己如何冤屈的人她當真是第一次見,長嘆口氣,語帶自責,“也怪哀家自小太過寵溺他了,才使得璃兒成了現在這般模樣,玉兒也要多擔待些。”
“皇祖母也莫要自責,或許是因為王爺他較常人太過率性些,心下喜歡就是喜歡,厭惡就是厭惡,倒也沒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來,皇祖母不需如此傷神。”莫菲雨輕輕放下一枚白子,明明瞧出了可以一招制敵的破綻,可因為對面坐著的是統領后宮的太后,自然選擇了放棄。
太后瞧著棋局,因為莫菲雨剛才那話,心中甚為寬慰,雖然她嘴上口口聲聲指責楚云璃的不是,可作為最寵愛他的祖母還是聽不得他人隨意埋怨的。
莫菲雨剛才的話中字字句句都有偏袒之意,盡管已經被璃兒貶去了淺草居,卻仍可以如此說,當真是個胸懷坦蕩的人,心中更是多了幾分好感。
“這局棋哀家已經輸了。”太后見莫菲雨驚恐的神情,趕忙輕輕拉起了莫菲雨的手,又命了小孟子端來些精美糕點,“玉兒,你是個讓人喜歡的姑娘,又是個善解人意的人,哀家會為你做主,定不會叫璃兒辜負了你。”
“皇祖母,玉兒謝謝您對玉兒的這份心,只是玉兒是個不喜爭寵的人,如此也正好可以潛心讀書。您一直住在這深宮之中,可有興趣聽聽宮外的趣事?若是皇祖母不煩,玉兒這就說給你聽,可好?”
“那自然好!”太后臉上掛著滿意的笑,久居深宮的她自然也是向往宮外那些趣事的,俗話說的好高處不勝寒,整日那些兒孫輩的妃嬪誰不是恭恭敬敬,大氣不敢出,唯恐說錯一句話惹惱了她,更別說那些宮女太監了。
能用這種口氣與她說話的人,除了楚云璃再沒有二人,也是因為三年前他被人下了毒,雖說性命無憂,可每次毒發都會叫她揪心,她才更是疼惜有加,百般遷就。
那日聽他進宮討旨說要與林筱柔成婚,當真是高興的很。雖說林筱柔是庶出,不過卻是這京中第一美人,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可不知怎么的皇上就是認準了墨太傅家的四丫頭,盡管她和皇后極力勸阻卻仍是改變不了皇上的心意,后來或許是因為皇家的顏面,璃兒竟真的應下了這門婚事,不過卻在大婚當晚又納了林筱柔做側妃,這些事情她哪件不是明了,一切只是故意選擇充耳不聞罷了。
那日召莫菲雨進宮,本想好好斥責一番的,卻不想會是個如此清淡的人,只一眼便深深的被吸引,如此靈動的丫頭,她當真第一次見到,沒有做作,沒有阿諛奉承,倒是多了些真性情,當真是個明清難見的姑娘,氣質上絕不輸給林筱柔半分。
還未到璃王府,太后的賞賜就先她到了,這次聊天莫菲雨說的是《西游記》,逗得太后一陣陣高興,總是急著要知道那孫猴子后來如何,無奈這西游記九九八十一難當真不是三兩日便可說的完的,太后有些意猶未盡。這回的賞賜雖沒有絲綢綾羅,珍貴首飾,只有一枚先皇留下的黃金令牌,卻是連楚云璃都沒有想到的東西,雖然有些不解為何皇祖母會將這枚隨意出入皇宮,象征至高無上權利的黃金令牌賞賜給了莫菲雨,但有了這枚令牌莫菲雨他還是輕易動不得的。
釧兒的面色極不好,自從蕓兒被小姐送出了璃王府,小姐又莫須有的成了這府內的罪妃被璃王貶去了淺草居后,她每日都會莫名其妙的擔心,今日去長樂宮時也沒讓她陪著,見到莫菲雨回來,趕忙奔上前去。
見釧兒如此,莫菲雨料想許是她不在時發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待小孟子走了后,她才問:“釧兒,發生了何事,你會如此?”并順勢坐到書桌前,桌上放著厚厚的一本佛經。
“那個是王爺剛才叫人送來的。”釧兒有些遲疑的說道,“王爺吩咐小姐從今日就不用掃街了,只需安心抄經為一月后的太后壽誕祈福。”
捧過佛經,厚厚的一本,只有一月,時間確實有些緊。想那會兒上醫大的時候,為了一本王叔和的《脈經》也有親自手抄的經歷,不同的是現在必須要用毛筆了,心中暗暗感謝了下爺爺,虧得他當時強迫她練得一手好字。
淺淺吟笑,只淡淡說了句,“無妨。”便開始蘸了墨提筆抄了起來。
秋雨又至,秋意更寒。
莫菲雨每日都會進宮為太后講《西游記》,回了王府便抄寫佛經,楚云璃她再沒瞧見過,每日送去抄好的佛經也沒有再被命令重抄。前幾日更是來了興致,叫釧兒幫著將那淺草居的牌子摘下來,重新更名為菲雨齋,那副裱好的蘭石圖也被她掛在書桌之后。
這日又下了一場秋雨,似乎京城之中是個多雨的地方。晚膳后,莫菲雨又在燭光下奮筆抄著佛經。許是太累,伸了個懶腰,揉了揉太陽穴,扭頭瞧了眼,發現釧兒竟然又在做女紅。“釧兒,快些睡,不需陪著一起的。”
“小姐都沒睡,釧兒又怎么能一人睡得安生!況且若是小姐累了還能多個說話的人。”釧兒放下手上的繡針,起身為莫菲雨倒了杯茶,“喏,小姐。”
“嗯。”莫菲雨喝了口茶,不熱不涼,還是釧兒知道她的習慣。“釧兒,你可知道我胸前這枚玉扳指?”莫菲雨走到窗前,外邊月色明媚,瀉下一地銀色。
“釧兒也不知道,不過從三年前小姐就開始戴著,那個只有小姐知道怎么解開。”相處久了,自然連她接下來想要問什么,釧兒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