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李云然的眼睛，李長安的語氣柔和了些許。

“為什么這個東西，我說總是比不過你們自己領悟的?！?

李長安說著，臉上的冷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愁容。

她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也不再管李云然和李子逸是什么反應，閉起眼睛假寐起來。

……

回到李家大院以后，幾個人興致都不高，隨意的打了個招呼，便回到了各自的住處。

這次李子逸和李云然都沒有再糾結李長安到底在不在生氣，李云然問李子逸，“你今天到底說了什么？”

李子逸嘆了口氣，把事情原委說了。

說完以后，他又補充道：“我覺得是我的話惹她那么生氣的，我們李家……我是瘋了才會說那種話。”

李云然和李子逸對視了一眼，皆是嘆了一口氣，告別后各自回房反思了兩日也沒能從當天的景象中緩解過來。

什么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他們從來就以為是話本里才有的東西，誰知李長安就這么殘忍地把京都繁華的外表撕了下來，露出了血淋淋的內里，那個他們從出生起就未曾踏足過的地獄。

……

他們這么著過了兩天，給李長安送飯的嬤嬤也多嘴說了兩句，聽到這個消息，李長安的心里多少有些欣慰。

她有些心疼李云然和李子逸，卻忍住了要去勸說的打算。

有些事情，她們應該要比別人早點看清楚才行。

吃完粥之后，李長安又出了門，去藥鋪找白夜。

大清早的，藥鋪里的門依舊鎖著，李長安便直接從后門進了藥鋪的院子里。

院子里，白夜正執著一本藍皮書看著，他眉頭微微皺著，也不知道是書里有東西看不懂還是在另外思索一些難懂的東西。

“怎么？還在糾結？”李長安適時的打斷了他快要鉆進死角的思考，問道。

白夜放下書，起身斟了一杯茶，“嗯?！?

“這兩天百姓們還堵門嗎？”

白夜點了點頭，看著她有些欲言又止。

李長安心知他急，但縱然有千百萬個想法也得在腦海里斟酌一下才能開口。

她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她的辦法。

“我知道，你想給那些貧民看病。”李長安喝完了一杯茶才在白夜焦灼的視線中開口。

對上李長安的眸子，白夜一愣，沒有反對。

“師兄，我有一計，當然，祖父不知道，而且知道了可能會很生氣，你愿意試一試嗎？”

“什么？”白夜看向李長安。

他會醫術，作為大夫，他自然做不了見死不救的事情。

“再開一個醫館，這事情不就和祖父一點關系都沒有了？這是你白夜的醫館，祖父管不了?！?

李長安再斟了一杯茶，緩慢地喝著，“而且你想看誰就看誰，你不用見死不救。”

李長安這個提議白夜也想過，只是……

“如果我這么做的話，師父他……”

然而白夜的話還沒有來得及說完，就被李長安打斷了。

“可是師兄，你也不忍心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這么多人去死，不是嗎？”

李長安的話音落下，現場頓時安靜了起來。

她知道白夜需要時間考慮，所以她便也沒有再出聲打擾。

半晌，白夜才開口說道：“你說的對?！?

兩個人商量了一下具體應該怎么做之后，白夜就馬不停蹄地去辦事了。

白夜最終決定把藥鋪就開在這附近。

這亂世來臨，需要用錢的人很多，白夜沒有費多大功夫就從一位賣茶葉碎的商賈那里盤下了一家店，他叫上兩個小工去打掃順帶運了些藥材過去。

自然，他不會做打斧頭那種缺德事，藥材錢他一個子不少的給了藥鋪。

買完藥看著自己所剩無幾的積蓄，他苦笑道，“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錢還能光顧自己藥鋪。”

白夜沒敢耽擱，買完藥材第二天就開了店，接起了客人。

他雖忙碌，但是氣質依舊不受到影響。

李長安挑了一個大早來，恰好趕上他揭紅布，紅布落下，牌匾上的醫館二字在初晨下熠熠生輝。

那是一塊很簡單的匾，字清秀而不大氣，卻散發出無限希望。

白夜回頭時紅布正好擦過他的臉頰，他迎著光笑了笑，“開始了?！?

李長安也隨之一笑，這就是一個真正的醫者。

醫館開了一上午都沒有人來，反而有一大片見鬼的目光掃視著醫館內的幾個人，眼神里仿佛寫著：這幾個人是不是瘋了？竟然在這里開醫館？

要知道，京都的醫館可是都被壟斷了的。

白夜沒有著急，更沒有敲鑼打鼓宣布自己開了醫館。

他開這個醫館本來就是為了治病救人，并不是為了賺錢。

白夜不著急，醫館的另外一個人，李長安，也不著急。

她重生了以后就習慣八風不動。

到了晌午，李長安和白夜吃完了午膳以后，迎來了第一個客人。

那女人懷里有一襁褓，先是畏畏縮縮地問了價錢。

“先看人，再談其他的。”白夜坐到桌子后面淡淡地說。

女人說，“你不說價錢，我不看?！?

白夜挑了挑眉頭打量起女人來，過了片刻才笑道：“請問我現在叫你給十個銅錢你有嗎？”

女人搖了搖頭。

“連十個銅錢都沒有，你敢進來了為什么不敢給我看？”白夜下一句也不是在趕人，而是平靜地分析道。

女人咬咬牙，把孩子遞給了白夜。

白夜掀開襁褓的一個角，認真地看了幾眼以后開了一張藥方，“一天兩次，這里是三天的量，三天后再來看?！彼@邊只看病，并不拿藥。

而附近較好的藥鋪就是李笑天的藥鋪了，這樣一來，兩個藥鋪倒是還有些相輔相成的意味了。

女人詫異地看著白夜，“你、你要多少錢？”

白夜好整以暇地反問道：“十個銅錢?！?

女人垂下頭不好意思地豎起五個拇指，“可是我只有五個?！?

“那些欠著吧！”白夜抱胸點了點頭。

聞言，女人的心里滿滿都是感激。

看著這一幕的李長安倒是覺得好笑，她這個師兄在金錢上還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