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啊，世間皆下品，惟有讀書高！”

不知何時，張管事左手叉腰，右手高舉著甜瓜，成為整個菜園子的焦點，這片被大糞深深澆灌滋養(yǎng)的大地成為他的舞臺。“你們想想，我要是能讀書，我現(xiàn)在要是個秀才，那我不就是真善人了嗎？那樣的話，老子怎么不得娶上十房八房小老婆，每天換著玩，輪著日……”

“善人，我們覺得您就是真善人！”三位好漢恰當其時的表達自己心中堅定地信仰。

“說的好！老子就是善人，不過啊，咱們也就是暢想一下，想完了該干啥還得干啥，你們還得繼續(xù)做你們的潑屎大將，老子還得繼續(xù)給人使喚，咱們吶，就是這么個命……對嘍，知道最近咱們府中在準備啥子大事嗎？”

“不知道。”

“你們知道才怪來，好好做你們的潑屎大將，比什么都強。最近吶，咱們張府有了一件大喜事！天大的喜事！咱們府中的明珠，十三小姐，嗚，小姐們都是明珠，反正是張大善人說的，就是明珠。這十三明珠，不是，十三小姐，要與今年考取了秀才功名的李大才子結婚啦。這是多么大的事情，整個蘭花鎮(zhèn)，誰家有這樣的好事？誰家女子這么風光？”

張管事終于換了個姿勢，卻是用左手吃瓜，右手叉腰，“嘖嘖，要說這李大才子啊，之前還真是看不出來，就跟你們這些個泥猴子一樣，誰成想，讀了兩年書，竟然考中了，成為了秀才老爺，你們說，他是不是文曲星下凡！等著李大才子前來娶親的時候，本善人領著你們前去長長見識，省的一直都是土鱉子。哎，據(jù)說啊，光是嫁妝銀子，就足足的紋銀一千兩啊，老子一輩子也沒有攢出來這么多的錢吶……”

“那善人，怎么讀書，我們能不能讀書……”三人自己也覺得沒有底氣。

“你們仨就知足吧，剛吃了幾天飽飯啊，怎么地，還想著出人頭地，光宗耀祖啊，老子都年過半百了，不還是個狗腿子？不過吶，你們這樣想，是好的，老子當年，要是再掙點氣，當個書僮，說不定也能當個秀才之類的……哎，可惜啦……”

“當書僮？”

“對，就是書僮，不過啊，你們仨要是真的命好，估計還真有可能，看你們的伶俐勁兒，嗚，不錯。張善人家，那可是詩書傳家，他的子孫，都得讀書習字的，你們要是當了他們的書僮，那在張府，就是除了大管事，大嬤嬤之外的中等家丁，不比我們這些混了半輩子的差!”

“善人，我們要當書僮！”

“好啊，我也希望你們能當書僮，可是吶，你們仨能有一個當書僮的就不錯，至于三個人，不可能啊。”

“那我們就沒有別的出路了嗎？我不想當一輩子潑屎大將。”蟈蟈很是認真的說道。

“哎，誰說只有讀書科舉是出路啊，世間都是路啊，只是可恨的是，就是咱們這樣的人，根本就是無路可走啊……”

看著張管事落寞的樣子，三位好漢愈發(fā)的覺得自己得好好混，要出人頭地。

“除了文，還有武啊，可是，武這條路更難走啊，你們知道住在青州府的，都是些什么人嗎？秀才在蘭花鎮(zhèn)就是大人物了，可是啊，在青州府，只有員外大老爺才說得上話，除了員外大老爺，還有豪俠大老爺！”

“哇，大老爺……”

“哎，要說這員外大老爺，蘭花鎮(zhèn)是萬萬住不下的，別的我也不知道，反正員外大老爺家每天都吃肉……”

“哇，吃肉！”三位吃瓜群眾震驚了，趕緊狠狠地咬了口手中的甜瓜壓壓驚。吃肉，那絕對不是三個小乞丐能想象的事情，肉骨頭都那么美味了，要是肉，我的天哪，那還了得！“那豪俠大老爺吃什么？”

“吃，就知道吃，吃死你們。豪俠大老爺不吃肉難道吃屎啊，肯定是天天吃肉啊。而且是吃一塊扔一塊的那種。”

“哇，吃一塊扔一塊……”吃瓜群眾的世界觀和價值觀完全混亂了，世界上竟然有這樣的事情？太他媽的慘無人道的奢靡之風了。

“出息，就你們那點兒出息，媽的老子要是當了大善人，我他媽的吃一碗扔一碗，不，不扔，給你們吃！就這么愉快的定了。”張管事已經(jīng)深深地沉醉在自己的想象空間中了，無法自拔。“哎，要說員外大老爺，自然是讀書習字的，可是豪俠大老爺，那可是鼎鼎大名，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人物啊。”

“什么是鼎鼎大名，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人物啊……”

“豪俠大老爺，有豪杰、俠客之分。豪杰，乃是武林世家子弟，是老子英雄兒好漢，而俠客，乃是自己打拼出來的，是老子慫蛋兒好漢。所以說啊，你們仨，要是能當秀才，那自然是好的。要是當不了，能成為一名俠客，也是祖墳上冒青煙的好事兒。雖然本善人生在秀才之家，不是，干活在秀才門第，但看看這夕陽，不禁使我想起來我那逝去的青春……想當年我也是個癡情的種子，我癡迷于武道，幻想成為一代俠客，誰知，他奶奶個腿兒的，老子吃馬糞吃多了肚子脹不消化，把自己的武道之路給生生的斷送了……所以我告訴你們，無論吃什么，都得使勁嚼一嚼。”

“那秀才和俠客哪個難？”蟈蟈問道。

“問的好，小子一看就是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張管事很是欣慰，這仨小子，不但能專心致志的聽自己吹牛，而且更能恰當好處幫自己，把自己的吹得小牛飛上天，簡直就是扶搖直上九萬里的感覺啊。

“一看你們就是沒認真聽，俠客是和員外一個級別的大老爺，秀才自然是不如的。可是啊，對你們來講，或許真有可能成為秀才，卻絕無可能成為俠客。因為練武，得吃肉啊，吃菜不行啊。”說著，張管事拿出來一本烏七八黑的書籍，“諾，當年老子也是有過奇遇的人，得了這么一本功法，要是練成了，不愁成為一名俠客，哎，不提了，揣在懷里這么多年了，送給你們吧。”

蟈蟈和狗子沒動。狼爺接了過來。

“我要做俠客！”

“我要當秀才！”

“我要成為員外豪杰大老爺！”

三道聲音，不響亮，卻伴隨著一道驚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