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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45-好學生是不能喝酒的

簡叮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是大學開學的一個星期后,半夜十二點。大半夜的,她那邊聽起來不像是在室內,而是有風吹得話音沙沙作響,像是在天臺。

我知道這是她的號碼。她的號碼是我第一個手機存的第一個聯系人,一直保存至今。她沒有換過號碼,我也沒有。只是有很長一段時間,這一串熟悉的數字不再頻繁跳躍在我的生命里。

那頭的風呼呼地刮著,我睜著眼睛躺在床上,看著漆黑虛無的夜,耐心等她說話。

許久,她的聲音在風里顯得沙啞無比:“你知道唐封變成什么樣子了嗎?”

我心一沉。

不等我說話,她又說:“有空的話,你可以過來看看。他和我都在H大,經管系。”

我以為她說完就要掛電話,可是等了一會兒,誰都沒掛。我忽然不知道說什么,只是心里忽然很害怕。腦海里忽然浮現唐封發給我的最后一條短信,他說他坐在我家門口,喝啤酒。我以前從未見過他喝酒。

“你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許久我才問了個很白癡的問題。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電話那頭傳來一聲短促的輕笑,“就像我不知道為什么就喜歡上了唐封,不知道為什么就和你斷絕來往,不知道為什么就變壞了,想盡一切辦法把唐封留在我身邊。”

我沉默。

她也沉默了一會兒,然后突然和我打起招呼來:“你最近好嗎?”

我說:“好。”

“那,拜拜。”

電話終于掛了,我一夜失眠。

W大距離H大,比回家還要遠。我請了一個星期的假,坐了二十七個小時的火車,馬不停蹄直奔H大。

這里地處高原,春天的風吹來冷嗖嗖的,天藍地闊,或許是離太陽更近一些吧,這里連陽光的顏色都看起來比平原上的更純裝原正些。

我站在H大的正門口,看著那里人來人往,然后人群中走出來一個人,就像從我模糊的記憶中走出一般,朝我越走進,影像越清晰。

不過是幾個月沒見,簡叮看起來更加成熟了些。是誰說青春期的我們總急著長大。

簡叮一見到我,沒有打招呼,一來便說,“唐封這會兒不在學校,連我都不知道他在哪。不過一到晚上他準會到學校附近的酒吧街,我到時再帶你去找他。”

我問:“他不用上課嗎?”

簡叮一邊在前面領著我走,一邊頭也不回地說,“他早就不上課了。喝酒,抽煙,打架,鬧事,短短幾個月就混成了混混老大。他美國的母親每個月給他好多錢,他拿到錢,就帶著一群所謂兄弟到處逍遙快活。他上個學期期末考試全盤掛科,系里已經給過警告,再這樣下去,他要么被學校開除,要么就四年后拿不到畢業證。”

我心里有股莫名的怒火,就像我是恨鐵不成鋼的主,就像他是史上無敵大騙子。我滿心想著晚上見到唐封一定二話不說先將他猛揍一頓。然而晚上當我真的見到他的時候,我卻立馬蔫菜了。

因為是第一次進酒吧,光怪陸離喧囂糜亂的世界我都還沒來得及適應過來,便見我記憶中那個雖然滿腦長草但卻不無帥氣,雖然死皮賴臉但卻整潔干凈的唐封,如今已面目全非得差點都認不出來。

所以是他先看到了我,我才在喧鬧的人群當中認出了他。

酒吧里的音樂震耳欲聾,節奏快速而有力地震動著心臟。平時毫無存在感的心臟,也就這個時候才感覺到它真實的跳動。

一下,一下,又一下。

我快要不能呼吸。

唐封手里支了半根煙,他看見我后,明顯愣了一會兒,然后很快回過神來,把煙掐滅扔了,朝我走來。

他走到我身邊時說了一句話,太吵我沒聽見,而他卻已拉著我往外走去。一出來,簡叮正站在路燈下,唐封冷漠地看了她一眼,隨后放開了我的手。

“你怎么在這里?”他問我。

我很仔細地看著他,想從他挑染的金色頭發里,想從他身上穿的破洞牛仔褲和皮大衣里,想從他有些漠然和不耐煩的神情中,尋找一些蛛絲馬跡,以證明他就是我記憶里的那個唐封。

他沒有變,對么?

我說:“來見你啊。”

“現在你見到了,滿意嗎?”

我忽然有些不知道該怎樣與這樣的唐封說話。太詭異了,在我面前的明明是他,卻又不是他。

少許,我說:“這么久不見,不請我喝一杯?”

他雙手插在褲袋里,聳了聳肩:“別逗了,我從沒見你喝過酒。要不喝咖啡?”

我說:“我也沒見過你喝酒。”

說完,我走過去拉著簡叮一起進了酒吧。我們另自坐了一桌,很快有服務員上了一打啤酒和水果拼盤,我和簡叮各開了一瓶,閃爍不定的炫目燈光下,她沖我由衷地笑。

我也笑看著她。兩人異口同聲,“干杯!”

一瓶三百六十毫升,一飲而盡。簡叮比我喝得更快,我說,“好學生是不能喝酒的。”

說完連我自己都覺得好笑。簡叮更是噗嗤一聲笑噴。

然后我們又開了一瓶,這時唐封走過來坐在我們對面,他也開了一瓶啤酒,舉到我面前,笑著看我:“沒想到你這么能喝,來,干了。”

他一笑起來的時候,才讓我覺得唐封仍是那個唐封。一切都沒有變,只是時間變了。

那晚我喝了個爛醉。我腦海里關于那晚的最后記憶是身旁的簡叮已不知去向,換成了唐封,他用那種矯情得讓我想揍他的憂郁眼神看著我,說:“我也很想你。”

醒來已是中午,發現自己在一家小旅館里。打開手機,里面有一條唐封的短信:“你不應該來,趕緊回去吧。”

發自凌晨四點四十一分。

開什么玩笑!

晚上我又跑到昨晚那個酒吧,這回是我獨自一人,一下便看到唐封,在最里面那桌,煙霧繚繞光怪陸離中他與幾個兄弟玩得幾近瘋狂喧囂。

我走過去,站到他們面前。唐封驚愕地看著我,其他人也隨之安靜下來,齊刷刷望向我。

我看著唐封,說:“你還沒請我喝酒。”

唐封身旁坐了個濃妝艷抹的女生,她用充滿敵視的眼神看我,昂頭問:“你誰啊?”

我特別淡定地指著唐封:“他的女朋友。”

這一桌瞬間炸了。倒是那個女生不開心了,一手拍到對面笑嘻嘻的男生臉上,“笑得跟癡呆似的,給姐倒酒!”

那男生立馬倒了杯酒,卻端給了我:“嫂子好!嫂子快坐下喝酒!”

那女生氣得把臉狠狠甩開,不再看我。

幾個男生讓出空位,我坐在唐封的對面,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而他依舊我行我素,面不改色,一杯酒下肚,拿出根煙刁在嘴里,身旁的男生很識相地迅速給他點著。

我問:“你是什么時候學會抽煙的?”

他隨意抽了一口,迅速從嘴里吐出被燈光打得五彩的煙,那煙令他的眼神氤氳而迷蒙。少許,他才說:“在你不知道的時候。”

我不說話,他也不說話。我喝酒,他則抽煙。周圍的其他人對我們之間微妙的關系似懂非懂,卻都很識趣地不吱聲,各自乖乖地思考人生。

我的目光自始至終一直盯著唐封,時間到底在他身上做了什么手腳,以前的他頂多是腦子壞了,現在的他,是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都壞了。壞透了。

又給自己灌了一瓶啤酒,“啪”的一聲把鋁罐摔到桌上,與此同時我站了起來,一把奪過唐封手里的半根煙。

然后猛地抽了一口。

原來抽煙是這個感覺。渾濁不堪的空氣盈滿整個胸腔,有種窒息的感覺卻令人莫名充滿快感,就像在傾盆大雨中狂奔,雨打在身上會痛,卻因此更加酣暢淋漓。

白煙吐出來的那一刻,覺得仿佛所有煩惱都一起吐出來了。

唐封皺著眉頭看我,又驚又懼。

我沖他笑,把煙舉到他面前,問:“我拿煙的姿勢對不對?要不你教教我?”

他搶過煙,把它用力摁到了煙灰缸里。

終于,他說話了:“以前我喜歡你,不代表現在也一樣。我不知道簡叮為什么會把你叫來,我也不想知道為什么你會來。我現在過得很好,不需要你自身難保的瞎操心。你回去吧,從哪里來回哪里去,我不攪和你的人生,你也別攪和我的。”

我盯著他看了許久,然后突然笑了,站起來臨走前對他說:“我就不相信我不能把你拽回來!如果真是那樣,大不了,我陪你一起墮落唄!”

說完,我便揚長而去。我想我的背影一定很威風,同時也很悲壯。

呵。

青春啊青春。

青春就是目光短淺,毫無遠見。青春就是鉆牛角尖,心無雜念。青春就是認著一個死理,追著一個活人,為了尚且不明所以的愛。

以前是他追著我跑。現在,該換我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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