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大皇帝聽完佛爺?shù)脑挘萑氤了迹^了一會兒才問道:“此時聽來也不算難,不過還請愛卿先解開朕心中的疑惑。第一,愛卿如何得知這些事情的?第二,既然賈府奇珍無數(shù),為何獨對一位病入膏肓的姑娘如此念念不忘,竟然來求朕協(xié)助?第三,愛卿緣何說那位姑娘得盡天地之靈氣,愛卿不是還未見到她嗎?”
佛爺?shù)皖^略微想了一下,便將如何在酒店聽道賢德妃娘娘胞弟即國舅爺準(zhǔn)備迎娶國色天香的寶姑娘一事略略說了,只沒說他結(jié)交了倪二和寶玉。又托言從別處聽說娘娘有兩位表妹,皆才色過人,天下一絕;又賈府有個搜奇奪巧的園子,想一睹為快。
臨了佛爺才嘆道:“都中處處喜氣洋洋,最近迎聘者頗多,這事兒也傳的沸沸揚揚了。至于那位姑娘,不過是偶然聽說,覺得格外可憐。如果照著眾人傳說,自然是天下有一,地上無雙的。我之所以欲設(shè)法一睹芳容,除了印證眾人之言,也是想救助一番。佛渡有緣人。我既然有緣聽見她的名字,就當(dāng)設(shè)法盡力。”
佛爺邊說著,只見大皇帝臉上不停露出驚詫憤慨疑惑狠絕的神色來,雖然深藏在眼底,但他也算是閱人無數(shù),還是略知一二的。這會兒說完話,過了將近一盞茶的功夫,大皇帝還是沒回應(yīng),一臉厭煩的神色,眼睛充血,動了殺機。佛爺也不驚動,靜觀其變。
大皇帝將前后因果想了一遍兒,大概有了些頭緒眉目,才抬起頭來,只見佛爺靜靜的喝著茶看著他,倒是有些吃驚。一個年輕人,面對大皇帝,能有如此定力和氣度……只可惜,他是菩薩的化身,是條潛龍,否則招納旗下,必定能大有作為的。
不過,他未必能為他人所用,他就是他。在其位的時候做好那里的事情,如今則一心惦記著這里的事情,都能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用他的方式做到最好。不過……作為就算了,利用一下,照著當(dāng)初的約定,也未嘗不可。想到這一層,大皇帝干脆繼續(xù)想下去,等會兒一并開口。當(dāng)初那局棋,就沒下過他,最多也就算是個平手。不如,這回再下個平手,也不錯。
“愛卿的意思,難道與那位姑娘有緣?”大皇帝想妥當(dāng)了,挑了這么句看似沒要緊的問。
“不知道這位姑娘和娘娘之間有些什么糾葛,還請大皇帝明示。”佛爺也不含糊。
“你說這位姑娘和賈妃賜婚的一位姑娘,都有閉月羞花之貌,又才氣過人,是嗎?”大皇帝緩緩的問道,見佛爺只是點頭而不開口,只得繼續(xù)道:“這許多年來,因為各種緣故,一直不曾選秀,后宮之人大多入宮多年,年齡也大了,該更換了。那日朕與父皇母后商議,大略提及此事,還想趁機多更換些。想來是被誰聽見,傳到賈妃那里。”
說到這里,大皇帝忽然大聲叫戴德進(jìn)去,沒幾句就問出來,正是他漏的口風(fēng)。戴德也是一早被念經(jīng)念暈了,當(dāng)著大皇帝的盛怒和佛爺毫無表情的注視,將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說出來。
原來這戴德和戴權(quán)是同宗兄弟,往常受過賈家的恩德,因此“略微”關(guān)照了賈家一下。這事兒出來,也是想趁選秀得些好處,畢竟有人想選中有人不想選中,因此與元春謀議,想怎么著撈一筆。誰知元春卻另有主意在心頭。
當(dāng)初省親的時候元春可是見過寶釵和黛玉的,而且也一直聽得她母親說,也議論著誰適合做寶玉的媳婦兒。對此元春和王夫人的意見一致,毫無懸念的定下寶釵在心頭。只是賈母一直疼愛黛玉,想許給黛玉,也算是她的一點兒心意。正是因為賈母,而且寶玉年齡也不大,因此大家對此都避而不提。
前些時候聽說,就想得趕緊定下此事,否則寶釵入宮必定能選上,不論是公主郡主陪侍,還是才人贊善之職。只要選上,在放出來之前,是不能婚嫁了。這一下子寶玉的婚事可不就得被耽擱了?或者竟至陰差陽錯,定下別人來,那,可就不如意了。
王夫人得到消息便趕緊回家跟薛姨媽商議,想趕緊定下此事。誰知薛姨媽和寶釵一商量,聽得說可以入宮,都想著這頭好事兒來。對于婚事竟支支吾吾,寶釵還勸王夫人只當(dāng)不知,否則消息泄露,只怕對娘娘不好。而且寶玉年歲還小,老太太總說寶玉命里不該早娶。不如等些年再說,就是入宮充職,左右也不過三五年功夫。
王夫人聽得還挺像回事兒,忙又遞消息給元春。元春一聽之下,嘔吐不止,因為這正是她最為忌諱的。如果寶釵應(yīng)選,憑著她的為人處事,留在宮中易如反掌。不論留下來時是何名分,想要博得皇帝或者誰的寵愛,只怕輕而易舉。就算是賜給哪位王爺,如果皇帝效仿一下唐玄宗舊事,不說她自己不保,也定會留下污點,也是她所不容許的。雖然這會兒有了身子,可后宮之事,如履薄冰,一個皇子不保險的很。
如此思前想后,元春思量妥當(dāng)了,方下諭賜婚,并定在明年二月成婚,將寶釵鎖死。而且趕在圣旨詔書之前,于法于理都無不可。仗著她這會兒得寵,想來皇帝也不會計較這么點兒事情的。
大皇帝聽得咬牙切齒、火冒三丈,最后警告戴德不得將此時以及與佛爺有關(guān)任何事情泄露出去,還有此后亦是如此。否則只怕死無葬身之地,或者生不如死,這些都不用大皇帝說,戴德自己心下明白。
“都說吃一塹長一智,大皇帝還請息怒。讓他下去在菩薩前念經(jīng)悔過去吧。”佛爺勸道。
“看在愛卿為你求情的份兒上,如果能改過自新,朕且饒你一次。去吧。”大皇帝怒道。
戴德早把頭磕爛了,這會兒又給大皇帝和佛爺謝過恩,趕緊下去在菩薩前念經(jīng)去了。
大皇帝喝過茶,緩了好一會兒,才淡淡的道:“真是其心可誅!聽愛卿的意思,都中知道的還不止一兩家,大概多著呢。朕非要整肅一次不可,看她羽翼到底有多豐滿。”
看著佛爺,大皇帝在想辦法,既要兌現(xiàn)他的承諾、滿足佛爺?shù)囊螅€要實現(xiàn)他的愿望。
再一盞茶吃完,大皇帝點頭道:“既然如此,咱們來個敲山震虎。愛卿意下如何?”
佛爺想了一下,不大明白,不知道這時大皇帝溫潤的笑容里藏著怎么樣的心計。
著人將皇太后請到偏殿,大皇帝笑道:“不知母后是否還記得姑蘇林家?”
皇太后和藹的笑道:“當(dāng)然知道,當(dāng)初父皇親巡的時候,夸了多少次。林探花也是一表人才,聽聞他有個遺孤,如今在賈府。皇上可是想說他遺孤?”波瀾不驚的笑容里,藏著溫潤的母愛,還有歲月累積的智慧。
皇上點頭笑道:“自然逃不過母后的法眼。只是他遺孤如今命在旦夕,不知母后是否體恤一下,召見一下這孩子呢?應(yīng)該在十五歲左右吧?”最后一句是看著佛爺問的。
皇太后斂了笑容,有點兒吃驚,見佛爺點頭,趕緊問道:“那孩子好好兒的,怎么會命在旦夕?究竟什么病?多可憐見的孩子,皇上還有什么要交代的?母后也好下旨,到時候也好應(yīng)對。還是皇上只想借母后一個名頭?”
對此皇上干脆不答言,看著佛爺,看他的意思,也算是一次較量。
“皇太后要召見,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不過她如今病重,我也只是聽說的,想來病是有的,至于多嚴(yán)重,得見了之后才知道。”佛爺略微想了一下,從容應(yīng)道。
“愛卿還懂醫(yī)術(shù)?剛才聽愛卿佛學(xué)精湛,遠(yuǎn)非你這年齡所能達(dá)到的,難道還有別的驚人之處?”皇太后吃驚的看著佛爺,果真是一臉驚嘆。
“不過略微懂些皮毛而已,也得看緣分。而且有些人未必是身病,而是心病。我不過些微薄技,讓皇太后見笑了。”佛爺謙遜的道。
皇太后極其滿意的點點頭,難得佛爺?shù)墓僭捯舱f的這么好,她還沒夸出口呢。還有大皇帝給她說過的佛爺?shù)闹T多好處,她還沒一一領(lǐng)教呢,心里暗嘆真是個好孩子。這么想著,就已經(jīng)讓人趕緊去賈府召黛玉了。畢竟黛玉沒什么名分,因此也只是下了口諭,不曾正式下旨。
誰知太監(jiān)回來時說黛玉病重,起都起不來,無法出來,請皇太后恕罪。
這……皇太后和皇上面面相覷,佛爺也心下了然:這么干脆的抗旨,還真是少見。
皇上還真是動了真氣,見佛爺期待的看著他,真是邪門了,賈府難道還有通天的本事不成?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跟皇太后商議道:“母后,兒皇以為不如讓信臣帶著愛卿去吧。就說是母后的旨意,既然她起不來,干脆好人做到底,著世外神醫(yī)去看望她一下。這于情于理也沒什么不合,而且,就讓戴德去,順理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