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民房的對面是一片帶窄巷的老舊房子,是南方獨有的角瓦白墻。其中一條小巷通著一座拱橋,沒有其他。這次走另一條巷,有門臉有行人。巷子快走到頭了,看見另一條巷人更多便轉身走了進去……巷子連著個小廣場,場子上最引人的就是正面的一棟木樓了。樓門口掛滿了木制品,都是裸色,暗白暗白的。走近了瞧,里面擺放著更多的物件。一面一面扇子紙鳶展開了掛在墻上,桌臺上擺滿了各種款式的梳子簪子,雖然都是裸色的,但款式很好看。我拿起一個木簪子抬頭剛想問價格,就迎來了一個年輕人的笑臉,離得那么近,我看清了他的樣子……心里好高興,終于能看清別人的樣子了。我笑著臉盯著他好久,他也笑著沒說話。也不知道是誰呵呵得笑了兩聲,夢就醒了。醒了還琢磨了會,夢里那么多人,還沒聽見誰說過話吶。
在工廠上班第三天就排到了夜班里去,整天累死累活,就連做夢也沒時間做了。后來有一天下了早班,天也就剛開始亮。我剛回到出租屋里,就見門鎖被人給翹開了,接著就聽見屋里有人拿硬幣的嘩嘩聲……我立馬被嚇得也不困了,哆嗦著拿手機想報警,見門鎖只是被翹變形,就又把門給鎖死了。小偷聽見聲音,忙走過來拉門。他拉得第一下,我嚇得手機掉到了地上黑屏了。心里想著不能讓他看見我的樣子,不能讓他看見我的樣子,被小偷看見樣子不好我是知道的。聽著哐哐的拉門聲,我迅速撿起手機跑下了樓……房東住在不遠的路邊院子里,還好院門沒鎖。我沖進去,見房東的婆婆正往屋門里走,就先一步沖進了屋里頭。老婆婆沖我問了句方言,我沖著她淚水再也止不住得流了下來……老婆婆去里屋喊兒媳婦,我就蹲在屋門后面哭個不停。房東出來后,我把房子進小偷的事給她說了。她聽見小偷還在屋里,拿起涼衣桿就沖了出去……老婆婆嘟嘟囔囔說著方言,我也哭夠了,哽咽著對她說著報警兩個字。老婆婆聽懂了,轉身找座機打電話。
過了好久,天已經大亮了,房東也沒有回來。我就找了個矮凳窩在上面。手機也沒摔壞,重新裝了下電池就好了。
房東院里的住戶都開始起床洗漱了,各地的鄉音夾雜著找老婆婆問著話。房東兒子端著早飯進了堂屋,老婆婆也端了一碗送到我手里。摸著滾燙的瓷碗,我才發覺身上又冷又餓。喝完白粥立馬打起盹來,碗什么時候被收走的都不知道。
突然房東的電話驚醒了我,她讓我回去看看。我回到出租屋,屋里的東西被翻了個遍。警察說,人早跑了,讓我看看有沒有少貴重物品。我說沒有,唯一值錢的都帶在身上呢。到最后就這么不了了之了,財務沒損失,都不值得立案的。
到了中午,我收拾好行李,扔了鍋碗瓢盆,就找房東退了房子。因為我進廠一開始就沒申請宿舍,所以現在又沒地方住了。廠附近的房子貴得多,拖著行李也不好找,我就進賓館住了兩天。賣了金項鏈,先租了間隔板間住著。
都說世上的鬼怪可怕,其實人比鬼怪更可怕。這種人先莫名其妙的跟你搭訕,拍你肩膀,蒙你眼睛。又謊話連篇編排你的是非,讓對你友好的人覺得你跟他是有關系的。這種人心真的太惡毒!就算讓工廠保安教訓一頓也不知悔改。他會拿惡毒的眼睛盯著你,嘴里說著恐嚇的話。
再過一周,我就可以重新申請住廠宿舍了。可就在這天下班路上,我被人截上了車。截我的人狠狠的踢了我肚子一腳,我疼得直不起腰來。我的嘴被封住,手腳被捆住,被套進了布袋里。車子一直都在開,一夜就停下過一次,三個人離開了一個。一整夜路都很平坦,我掙扎著要起身幾次,都被人踢了回去。或許是天亮了,車子開始走一些崎嶇的路。我被顛簸得吐了好幾次,就再也沒力氣掙扎了。
車子開到了第二天夜里停了下來,貓頭鷹的聲音格外的瘆人。綁我的人說著土話,我只猜懂了石嶺和張村兩個詞。這是些人販子啊?我猜得八九不離十……
車子又開了一小段路后停了下來。開了車門,兩個人把我抬了下來,我只看了眼泥濘的路面,就被推進了屋里。屋里的人販子跟綁我的人似乎在討價還價,一直重復說著廠屋那邊什么什么的。這屋里沒有開燈,只有不遠的財神位上點著昏黃的蠟燭和嗆人的大香。我被屋里的煙味嗆得直不起腰,又一天一夜滴水未沾,發出的聲音自己都覺得瘆人。似乎是誰催促著把價格訂了下來,有人把我推向了里屋。他掀開了地上的一塊木板,里面立即有女人驚呼的聲音傳了出來,我隨后也成為了這地窖里的一員。
我在里面被松開了手腳,自己撕開封住的嘴,吐了一地污穢,哭得一塌糊涂。不知過了多久,周圍開始亮了起來。這地窖挖的很深,在最高的地方留著兩塊磚那么大的通風口,光亮也只是從這里透進來的。光照亮了三面的墻,墻上有畫,看得讓人毛骨悚然……墻上大個的鬼怪張牙舞爪,手拿鋼叉,叉上有顆小鬼的頭,他的身子在高個鬼的腳邊四分五裂;另一面墻是小鬼被石塊壓得腦漿迸裂的場景;中間的墻上畫的是一個鬼被拔舌頭的畫面。難怪地窖里的女孩都不敢看向我這邊,是真的能驚得人退避三舍。光照不到的地方,墻皮大多已經脫落了。光能照到的地方,卻沒掉多少墻皮,依然能看清畫的顏色。
這時有打開木板的聲音傳來,我抱蹲在墻角,手里握緊了鑰匙扣。有個人販子走了下來,一手拽起我的頭發,另一只手里拿個熱毛巾就往我臉上擦……那毛巾一股子餿臭味,我一秒也忍不了干咳起來……那人把毛巾翻了個面,說了句土話,似乎是要等我咳完再給我擦一遍。就在那毛巾剛碰到我臉的時候,我猛地站起,把手里的鑰匙戳向那人的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