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香之氣,入口竟然沒有一絲苦澀之味,嘖嘖,好茶,好茶!”段老捧著個小茶杯,神情意得,顯得舒適至極。
程兵在一旁咽著口水,他除了好酒,其次就是愛茶,這紅梅茶一出香氣,他便知道味道絕對是上佳,可是老將軍正抿著香著呢,壓根沒讓他動的意思。
蕭源把裝著紅梅粒的竹筒直接放在了桌子上,要再弄也簡單,反正現在紅梅并沒有開,等真正紅梅綻開的時節,整片花魁山有數不清的紅梅花,不急于沒得來源。
“段老,我出去轉轉。”蕭源說道,他見段老正在品茶,而且嗜睡癥也好了些,自己坐著也是無聊,便準備出去走走,這個地方可以算得上是一處世外桃源。
段老頭也沒抬的“哦”了一聲,繼續搗鼓茶壺里的紅梅茶。
蕭源無奈的笑了笑,老將軍認真起來可是嚴肅的緊,可一旦放下性子,便又像一個老頑童。
出了書房,看了看天邊,正是夕陽西下,橘黃色的暖光斜射入這片草地上,顯得寧靜溫柔。
蕭源伸了伸雙臂,深吸了一口氣,入鼻是山間青草夾雜著暖陽的氣息。
隨意行走間,看的了天邊飛過的大雁,雁飛南方,不留痕跡,幾許稀稀疏疏的蟲叫,入冬時節,天地萬物顯得靜了許多。
想到了自己很小的時候,又想到了爺爺蕭文正,蕭源的嘴角不自覺的勾起了淡淡的微笑。
“源兒,今日可背了《詩經》?”
“背過了,只是,為什么我們學醫的,卻要背《詩經》呢?”
“醫術通天地萬物,取于天地,用于人間,學的醫術好不好,要看個人的悟性,光是曉得背些醫書是沒有用的,是成不了大醫的。”
“那背了《詩經》就能成為大醫嗎?”
蕭文正躺在一張太師椅上微微搖晃著,太師椅在老梧桐樹下“咯吱咯吱”的晃悠,樹葉縫間撒下幾道碎陽,當時的蕭源不過七歲的年紀,手里正拿著本書好奇的問著問題。
蕭文正搖了搖頭:“不,我教不了你如何成為大醫,你需要自己去尋找這條路。”
“蕭源。”
一聲輕呼,喚醒了回憶中的蕭源。
蕭源抬眼看去,見到蘇敏兒正站在眾多開的紅艷的月季間看著自己。
不知不覺間,竟走到了后院,蕭源微微一笑:“你喜歡月季?”
“嗯,喜歡。”蘇敏兒點頭,眼神中似乎有著其他的意味。
“月季是花中皇后,四季常開,海棠清香,薔薇艷美。”蕭源低頭聞了聞月季花香,月季又叫海棠、薔薇,艷麗高貴,不輸得這花中皇后的別稱。
“我喜歡它,是因為,它是愛情之花。”蘇敏兒看著四周的月季,聲音輕柔。
蕭源看著蘇敏兒,夕陽落在她的身上,發間微微泛著金黃,滿是薔薇的后院,似一處紅色海洋。
“他如何?”
蕭源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說出這一句,可能是眼前此情此景讓他無意間說了出來。
蘇敏兒知道蕭源說的是靖王爺,便道:“他很好,文雅沉穩。”
“那便好。”
“不好。”
蕭源一怔,蘇敏兒說完這句,卻是眉目間柔情似水的看了過來。
“我,不好。”
蕭源心中一痛,他是一個冷靜的人,更是一個理性的人,可是當愛情的種子在心間生根發芽后,蕭源才知覺,愛這種東西,根本是毫無道理可言的,聽著心中之人說出自己不好,他的心一陣陣絞痛。
“原本我回去,只為了與家里人共同面對懲罰,卻沒想到遇到了靖王爺,他向我父親許親,我父親便是答應了下來,我百般不肯,我父親卻是百般懇求,我從來沒見過父親會有這樣脆弱的一面,所以,我答應了訂婚。”蘇敏兒淡淡的說著,像是在敘述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可是充滿水霧的眼眸中滑落下兩道淚痕,在她的臉龐上顯得晶瑩剔透。
蕭源走了過去,他的眼神顯得很堅毅:“丫頭,你信我么?”
蘇敏兒嬌軀一顫,她看著蕭源的眼睛,第一次的發現,蕭源竟是如此認真。
她下意識的點了點頭,蕭源清澈堅定的眼睛,讓她又有了安全感和信任感。
蕭源在剛剛那一剎,終于在心中釋然。
他做事冷靜、理智,甚至不像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更像一個老成持重之人。這是蕭源第一次感覺到權力和地位的重要。
蕭源的秉性讓他不愿與世而爭,卻又想要做些實事,之前,蘇戰派人暗殺他,蕭源最后在何孝全的調節下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他明白,要做事,必然會觸動一些人的利益,也必定要與人爭斗。如今,連他心中深愛之人也要與王爺訂婚。
蕭源突然想到了佛學的無欲無求,想到了道德中常說的不與世俗同流合污,不爭名逐利。此刻,蕭源只想將這些話狠狠碾碎,沒有一個人是無欲無求之人,即便是西天的佛祖,在傳真經前,還要向唐僧師徒尋要“人事”,權力更是如此,權力放在那里,你不去爭,不去逐,最后被那些貪欲之人奪了,受到更大危害的還是底層百姓。
想到現在,連心愛之人也要被人橫刀奪愛,蕭源的心性終于產生了些許改變。
“給我一些時間,我會去娶你。”
蕭源緩緩走近蘇敏兒,輕輕摟住了她嬌小的身軀。
“嗯。”蘇敏兒將清秀的五官深深埋入蕭源的胸膛,聞到蕭源身上淡淡的男子氣息,俏臉不禁微微暈紅。
“將軍,這……”
程兵站在遠處,看到這一幕都已經傻了,這蘇姑娘不是要和靖王爺訂婚么,如何又與這蕭大夫卿卿我我。
段老站在程兵的身后,說了句:“唉,走吧,這是他們的事,你不要管,也不要亂說。”
程兵點頭,即便段老不提醒他,他也沒這個膽子亂說。
“丫頭,這封信給你。”
蕭源溫柔的笑著,從懷中取出貼身的一封信,這是之前蘇敏兒留給他的。
“我一定會讓你做回那個真實的蘇敏兒,而不是被關在籠中不知快樂的金絲鳥。”
“嗯。”
蘇敏兒接過紙條,然后輕輕撕碎,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木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