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雷比斯醒來已經是一周后了,他走到屋外,才發現此時身處的地方并非韋斯特城。街上烏煙瘴氣,行人腳步匆忙的在街上奔走著,空氣里彌漫著濃重的硝煙味。一名副官告訴他,在他昏迷的這一周里,從拉萊耶涌出的大軍攻占了盎格魯西部包含韋斯特城在內的多座城池,現在他們所在的是哈格城,護國十三騎士以及其余督查官們正在前線抵御拉萊耶的新一輪進攻。
“索莫諾斯大人讓您醒來后去營地見他。”副官對雷比斯說。
后者來到了城墻上的指揮處,一進營帳就看見墻上掛著一面巨大的盎格魯地圖,地圖上西面的一大塊區域都被標滿了紅色的記號,大約占據了整個盎格魯版圖的四分之一。
索莫諾斯和白鯨號的指揮官蕾拉站在地圖前,前者見雷比斯來了,便招呼他上前。
“梅林呢?”索莫諾斯問。
一周前,由于拉萊耶的突然降臨,異界的大軍從魔都洶涌而出,當時在湖邊的幾人急于脫身,因此并未有機會尋找失蹤的梅林,只有雷比斯知道封印啟動那一刻發生了什么。
“梅林和魔女一起被圣杯封印,然后掉進了拉萊耶。”雷比斯說。
“是嗎……”索莫諾斯測過身子,讓雷比斯能看到身后的地圖,“這事之后再說,目前局勢不容樂觀,整個盎格魯都已進入備戰狀態”
與魔女召喚來的傀儡魔兵不同,隨著拉萊耶一起進入穆大陸的是魔界正規的軍隊,他們在魔王阿撒托斯的帶領下,以燎原之勢占領了盎格魯以西的多座城市,并且還有繼續向東擴張的趨勢。
“頭曼和以曼尼亞的援軍馬上就要到了。”蕾拉對索莫諾斯說,“會戰定在傍晚,屆時側翼的軍隊也會一同發起進攻。”
索莫諾斯點了點頭,然后又看向雷比斯。
“落在公主身上的詛咒已經停止,但想要治愈還得等東方取回靈藥。”索莫諾斯對雷比斯說,“你先回南風城,王的身邊除了埃癸斯外還得有人才行。”
“可梅林他……”雷比斯本想申請前往前線,順便打探梅林的消息。
“我們自有安排。”蕾拉打斷了雷比斯的話。
雷比斯覺得腦子混混沉沉的,一連串變故讓他現在還沒理出頭緒。這時營帳的大門又被打開了,阿波羅滿身風塵從門外走了進來。
“王有指令,鑒于目前情勢危急,務必調動前線所有能用上的戰力,力保哈格城不失。”阿波羅看了看索莫諾斯,然后轉而將視線落在雷比斯身上,“下午的會戰你也一起參加。”
營帳里被一陣微妙的氣氛籠罩,雷比斯看向索莫諾斯,后者沉默不語,一旁的蕾拉盯著地圖,也沒有說話。
“既然是王的命令,那你就去吧。”索莫諾斯開口對雷比斯說,然后回看了阿波羅一眼。
由于需要統籌即將到來的會戰,索莫諾斯便讓雷比斯先回去準備,等到下午的時候再跟著他一起前往戰場。
雷比斯和阿波羅一起走出了營帳,后者拿出兩顆魔力膠囊就著水一口氣喝完,然后又風塵仆仆的離開了。雷比斯獨自一人走到城墻邊,看見地平線上狼煙四起,隱約能聽到遠處傳來的轟鳴聲。
雷比斯將手搭在護欄上,手背激起的刺痛驚醒了他。雷比斯看著包扎著繃帶的手背,回想起在關閉封印的時候曾有人想要把他也一道推進拉萊耶,但當時光芒太強,雷比斯并沒有看清那人的相貌,但他很肯定對方正是當時突襲小隊里的一人。
回到房間后雷比斯坐在床上進行了長時間的冥想,自他從頭曼回來,不知是不是因為當時救慟羅時受到白沙的影響,他感覺自己對魔力的控制又精進了一大步。一直等到下午,有人奉索莫諾斯的命令前來,雷比斯換上督查管的戰袍,跟著來到了哈格城的城墻上,其余人早已到場。
城墻上除了索莫諾斯外,還有伊西絲,阿波羅。十二名護國騎士已經戰死兩人,剩余的其中六位護國騎士整齊的站了一排,而其它四人及其部隊則在蘭斯洛特的帶領下埋伏在右方,等待時機再行突入。
“此戰只有一個目標,拼盡全力將拉萊耶的軍隊打回去!”索莫諾斯站在城墻上,沉聲下令,風將他的長袍吹的獵獵作響。
“打回去!”城墻下的士兵們整齊的大喊。
夕陽開始下沉,一股滲人的魔力從遙遠的天際邊涌來,雷比斯感覺心里一緊,順著魔力傳來的方向看去,先是在殘陽中央出現了一個黑點,緊隨其后又升起了數道黑色的陰影,在下方是海浪般鋪天蓋地的魔界部隊,踏著整齊的步伐,朝著哈格城的方向徐徐前進。
頂尖魔法師之間的戰斗,軍隊能起到的作用有限,一個范圍性的魔法往往就能改變戰場上的局勢,因此不論是拉萊耶一方還是盎格魯一方,大部隊都是起充當炮灰和牽制的作用,最終決定勝負的還是將領之間的較量。
盎格魯的軍隊也開始向前推進,頂在最前面的是身披銀甲的武士部隊,緊隨其后的是弓箭手,然后是魔法師。隨著距離拉近,拉萊耶軍隊上方的黑影也逐一露出了全貌,一共五頭體型宛若大象的巨鳥,長著馬一樣的頭部,領頭的鳥背上盤腿坐著一個上身赤裸的精壯黑發男子。他叫格赫羅斯,是拉萊耶的大將之一,在他左右兩側的大鳥上分列站著四名裹在殘破黑袍里的護衛。
格赫羅斯站起身,視線落在哈格城墻上的雷比斯等人身上,他伸出右手,在他五根手指的指尖各浮現出一輪圓形的魔法陣,暗紅色的顆粒在法陣中央聚集,匯聚成了一根根滾燙的鐵箭,鐵箭成型后齊刷刷的消失在空氣中,轉瞬間又出現在相距數里的城墻正上方,朝著盎格魯的將領們迎頭射下。
鐵箭射下,卻徑直扎進了土地中,格赫羅斯看著遠處的盎格魯軍隊和城墻如倒影般扭曲消散,真正的部隊和城市出現在了更遠的位置,而城墻上此時只剩索莫諾斯一人。
格赫羅斯“咦”了一聲,然后向右跳開躲過了從天而降的黑色火球,他身下的怪鳥則是被黑火燒成了粉末。
還沒開始下落,正方形的金色結界便將格赫羅斯困在了空中,隨后一道月牙狀的光刃自下而上劃過,將低矮的云層破開了一道缺口,格赫羅斯悶哼一聲落地,他的右臂被阿波羅的光刃齊肩切斷,斷肢掉落到地上后被雷比斯的黑火化成了灰燼。
此時其余的盎格魯將領也相繼抵達,六名護國騎士分成三組,各自對上了一名黑袍人,剩余的一人則由伊西絲獨自應付。而沖在戰線最前端的盎格魯軍與拉萊耶魔兵終于相遇,最前排的武士們瞬間就被海潮般的魔兵部隊吞沒,而后齊刷刷的箭矢及攻擊魔法又將沖在前面的魔兵擊潰,第一波沖擊過后,雙方便展開了混亂而慘烈的廝殺。
雖然瞬間被斬斷一臂,但格赫羅斯看起來并沒有受到影響。暗紅色的顆粒在他原本右臂的位置凝結成一只帶著高溫的液態鐵手,反手一把抓住了緊隨而至的第二道光刃,用力將其捏成了粉碎。而后格赫羅斯站起身,看著眼前并排站立的雷比斯與阿波羅。
“你是?”格赫羅斯神色怪異的打量著雷比斯,然后突然伸手發出一顆滾燙的鐵球,鐵球在半空中消失,眨眼間又出現在雷比斯身前,
金色的結界將鐵球攔在空中,阿波羅的光刃緊隨而至將其切成兩半,雷比斯閃過飛濺的碎片,從土地中召喚出魔界植物的枝條向格赫羅斯纏去,后者跳到半空中,紅色顆粒在他腳下形成了一塊圓形的踏板,格赫羅斯借力一蹬,躍到更高的位置,恰好落在一頭飛過的怪鳥后背上,隨即騎乘著坐騎朝著哈格城的方向飛去。
“你們怎么沒攔住他?!”伊西絲一臉嗔怒的趕來,不等雷比斯他們說話,便乘上搶來的大鳥坐騎,朝著格赫羅斯的方向追去。
伊西絲將左手放在鳥背上,腐蝕帶來的劇痛讓怪鳥不得不依照她的操縱飛行,同時她右手又不斷的治愈著剛形成的傷口,保證不會對坐騎造成致命的傷害影響行動。
“她怎么了?”雷比斯不解的問。
“哈格城是伊西絲的故鄉。”阿波羅解釋,“無怪她會那么著急。”
伊西絲出生于哈格城貧民區一戶平凡的家庭,年幼的時候因為展現出過人的魔法天賦而被管轄該城的大臣發現,帶到了南風城培養,直至今日成為了盎格魯唯一的一名女性的督查官。
雷比斯和阿波羅正想追上去,這時原本與伊西絲對陣那個黑袍人一瘸一拐的走來,他身上的袍子已經盡數褪去,出現在兩人面前的是一個沒有五官,渾身像是被水銀覆蓋的人形生物。
那東西的身體驟然膨脹,迅速變成了一顆橘紅色的液態鐵球升上半空,雷比斯看著鐵球變得越來越亮,突然意識到了那是什么。
“散開!”大聲呼喊提醒戰友的同時,雷比斯在鐵球和自己周圍都布下了最強力的結界。
當鐵球的光芒變到最亮,整個球體隨即炸裂開來,將受到波及的數千人蒸發成了粉末,護國騎士們紛紛架起防御擋開了致命的高溫,而剩余的黑袍人則趁機騎上各自的坐騎,緊隨著格赫羅斯朝著哈格城的方向飛去。
雖然在索莫諾斯的幻術協助下,雷比斯等人的偷襲起到了效果,但他們還是低估了拉萊耶一方的實力,因而沒有如預想那樣一擊分出勝負。這會兒要是讓格赫羅斯率先攻進哈格城內,那也就意味著盎格魯在本場戰役中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