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順著梅林的光柱潛行,越往后走周圍的魔兵就變得越少,雷比斯抬起頭看著前往徐徐升起的下一道光柱,他們已經離開韋斯特城有很大一段距離了,本以為離湖中魔女越近,一路上的魔兵數量會增多,但此刻他們身處一片曠野之上,四周已經沒有了敵人的行跡。
雷比斯感覺有些奇怪,前方的光柱還在接二連三的升起,引導他們往更遠的地方前進。正當一行人準備繼續趕路時,那些銀色的光柱同時熄滅,在右側遠方的地平線上,突兀的升起一根銀絲般的細線,插入了低矮的云層中,將那片夜空照的明亮。
“在那邊?!”克勞利低呼。
那道光柱與此前指示的方向截然相反,但光芒急促而閃爍,看起來如風中殘燭,卻始終沒有熄滅,頑強的向應該看到它的人傳遞著信息。
“我們趕快過去吧。”蘭斯洛特對其他人說,方向改變,眾人都覺得有些古怪,但由于時間緊迫,大家也只能根據光柱的指示行動。
于是一行人又沿著來時的方向折返而去。夜晚已經過半,而光柱所在的方向比返回韋斯特的距離還要更遠,為了不驚動魔兵,伊西斯的魔法是不可中斷的,于是他們也只能像來時那樣緩慢步行。
“等一下。”克勞利叫住了其他人,他扭動自己左手小指上的銀色指環,從指環上的一個小孔竄出一團黑影,落到地上不斷變大,很快就成了一頭無頭無尾、四足著地的巨獸,體型看起來有一層樓那么高,在夜色中漆黑一團,僅能分辨輪廓而看不清形貌。
“坐它過去。”克勞利指揮巨獸匍匐在地,然后熟練地跳到獸背上,“這家伙跟拉萊耶的魔兵是同類,不會刺激到他們。”
眾人依次乘上魔獸的后背,后者撐起四肢,以彈跳的姿勢朝著目的地前進,雖然這個坐騎的體積很大,但落地時卻絲毫沒有發出聲響,雷比斯抓著獸背上凸起的皺褶,保證自己不會掉下去。一旁的蘭斯洛特和阿波羅都盤腿而坐,雙腿抱在胸前依然能保持平衡。而伊西絲和雷比斯一樣,顛簸過程中牢牢地抓著巨獸背部的肌肉,面色也變得越發蒼白。沒過多久,他們就穿過魔兵遍布的區域,來到一處橡樹林外,銀色的光柱正是從這片森林的中心發出。
在森林最中央的位置,坐落著一面渾圓的湖泊,湖面平穩沒有一絲波瀾,水中散發著詭異的綠光。湖中魔女薇薇安站在水面中央,她身著黑色長裙,額頭鑲嵌著一顆金色的寶石,雙目微張,細長的睫毛微微抖動,腳下的魔法陣若隱若現。
在黑衣女人身旁漂浮著一個圓形的銀色光球,梅林就站在光球里,從他的魔杖發出的銀光直插天際。
“你指望誰能來救你?”薇薇安問梅林。
梅林沒有立刻回答。他本來故意將雷比斯等人引向錯誤的方向,是想要獨自把事情解決,但顯然自己錯誤的判斷了形勢,此時反倒被薇薇安的陷阱困住,無計可施。后者腳下的法陣一旦成形,整個拉萊耶都將被投射至此,屆時其中的魔物為了掠奪魔力資源,勢必在盎格魯境內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不能再等了?”梅林說,聽語氣他與湖中魔女早就相識。
“你能想到其他辦法?全世界的煉金術士都沒能找到的東西,也許根本就不存在。”薇薇安嗔怒,“你們都是這樣,自顧自的只做自己想做的事,但過了這么多年什么改變都沒有,我不想再等了。”
梅林不再說話,為今之計只有等雷比斯等人前來破局,但同時他心里卻又很矛盾,除了因為他與薇薇安原本是舊相識外,還有另一個原因——梅林并不想讓薇薇安與雷比斯見面。
抵達森林邊界后,克勞利收回魔獸,在沿途趕來的路上他們看到了多個用來輸送魔兵的傳送法陣,但當他們抵達此處后,發現不僅沒有魔兵,連蟲鳥聲都聽不到。
“又是這種感覺。”雷比斯自言自語,這死一般的寂靜他似曾相識。
天色臨近破曉,蘭斯洛特率先踏進了樹叢里,帶領著剩余的人往前走去。進入橡樹林后,他們發覺林間的樹木明顯有人刻意規劃排放,樹與樹之間緊密的挨在一起,夾道形成了一條調曲折迂回的天然廊道,前行一段距離后,眾人眼前出現了第一個十字路口。
“這是一座迷宮。”克勞利捋著下巴上的胡子對其他人說,憑借著豐富的探險尋寶經驗,他很快就看出了這片樹林的玄機。
“一個活物的氣息都沒有。”伊西絲斷斷續續的說。
“那就錯不了。”阿波羅聲音洪亮,讓原本趕了一夜路有些疲憊的人們來了精神,“魔女就在這里。”
剛說完,一道巨大的黑影從天而降,將阿波羅站立的地面砸出了一道圓坑。
除阿波羅外的其他人都閃向一旁,穩住身形后看向黑影墜落的地方,正站著一頭兩人高的魔獸,牛頭虎面,全身骨骼從黑色的表皮下破開將肌肉包裹在內,看起來就像穿著一身骨制的戰甲。
魔獸喘著粗氣,身體逐漸從中間斷開,分成兩半向左右兩側同時倒下。阿波羅站在魔獸的尸體中央,從他手刀上發出的白色月刃將頭上灑落的鮮血蒸發殆盡。
這頭魔物和他們一路上見到的那些魔兵是屬于同種,應該是被安排在此處埋伏的守衛。阿波羅理了理沾灰的外衣,向隊友示意自己沒有受傷。
由于有梅林的光柱作為指引,因此迷宮中用來誤導人的錯誤線路便不再有意義了,而且雷比斯他們選擇了最直接的方法,直接將攔在路前的樹木砍斷然后向前,這支隊伍里的都是大陸數一數二的頂尖法師,應付這種簡單的問題自然不在話下。
在他們順利朝目的地行進一大段距離后,再度出現了一頭跟剛才外貌相似的魔獸,徑直攔在路前,雙目無神的盯著他們。
阿波羅頭也不抬就便朝著那頭怪物發出一面旋轉的月牙,后者硬生生的撞在光刃上,并沒有如施法者所期望那樣被切成兩半,僅僅只是被斬斷一只右臂。
阿波羅愣了一下,這時蘭斯洛特已跳到魔獸身后,長槍穿胸而過,旋轉的風刃將后者絞成了粉碎。
“越往后出現的敵人似乎也更強了。”阿波羅說,剛才他發出的月牙與之前的威力相同,但這次直接命中后卻沒有一擊致命。
雷比斯他們也沒有太在意,畢竟以這支隊伍的綜合實力看來,縱觀整個大陸能真正對他們造成威脅的敵人也是屈指可數。
再往前走,他們便發覺攔在路前的樹木也變得更難砍斷了。當阿波羅與蘭斯洛特合力在眼前的屏障上打開一個缺口后,第三頭魔獸攔在了他們跟前,外貌與之前的兩頭依然一樣,徑直朝著離他最近的蘭斯洛特沖去,后者將魔力流遍全身,舉槍抵擋,但整個人卻在魔獸的重拳下向后飛出好幾米遠。
蘭斯洛特暗自吃驚,還來不及細想之時,牛頭魔獸已經再度沖到面前,與此同時阿波羅的一連串月牙也已經到達,接二連三的在魔獸背部炸裂,將后者彈開了一段距離。
蘭斯洛特調整好姿勢,舉槍刺向魔獸的胸口,在刺破對方的表皮后便卡在骨縫間難以寸進,雷比斯見兩人協力居然還沒將敵人拿下,正想出手幫忙,卻發覺自己必須耗費遠超平時的魔力才能使黑火在掌中匯聚。
覺察到有古怪,雷比斯向后退開兩步,這時他才發現本來站在身后的伊西絲不見了蹤影。
雷比斯抬起頭,看見后者全身罩在一層黑色的薄膜里,悄無聲息的沿著牛頭怪的后背爬上了它的脖頸。伊西絲一改往日病懨懨的神態,紅潤的臉上帶著近乎瘋狂的神態,她用匕首劃破了魔獸的后頸,,從她的布滿咒文的手上釋放出分解性的魔霧,從傷口滲入,將牛頭怪融化成血霧。
伊西絲安然落地,臉上冷酷的表情迅速消解,又恢復成了往日憔悴的面容。她走到蘭斯洛特身旁,右手發出月白色的熒光,從后者手背的擦傷處拂過,破損的皮肉便開始迅速的生長愈合了。
“我們先停一下。”沒時間細想伊西絲的事,雷比斯叫住了眾人,急著將自己剛才的發現告訴大家。
“不是敵人變強,而是我們變弱了。”雷比斯對大家說。
從進入樹林開始,隊伍所遇敵人都是一樣的水準,唯一發生變化的是他們自己,越朝森林中心靠攏,眾人魔法的威力就會被削弱,或者應該說是損耗量會增大。原本只需要一點魔力就能釋放的魔法,現在得增加好幾倍才能達到應有的威力。所以才出現了出線的敵人越來越強,樹木也越來越難砍斷的錯覺。
“既然這樣,那我們此行還有什么意義?”尼古拉質疑,“即便找到了魔女,但那時大家都無力施法,根本就是自投羅網。”
“這種詛咒的效果并非是沒有上限的。”雷比斯解釋,“而且它所產生的影響,對雙方來說都是平等的,施術者同樣也會受到限制。”
“從現在開始,我們最好按照迷宮正常的路線行進,盡可能的節省魔力。”聽了雷比斯的解釋,蘭斯洛特提議,“我想前面還會有魔兵出現,之后的戰斗更多的需要團隊協作。”
剩下的人都同意了他的意見,于是小隊便開始依照迷宮原有的道路進發,好在有梅林的光柱作為指示,雖然迷宮內的道路蜿蜒復雜,但他們也能保證是朝著正確的方向前進的。而之后果然又遇到了好幾次的埋伏或襲擊,隨著詛咒的影響增大,戰斗的難度也逐級上升,而且不僅是攻擊類魔法的威力大幅削弱,就連伊西絲的治療術也同樣遭到影響。
于是在通過又一道關口后,灰頭土臉的五人決議,讓伊西絲暫時不參與之后的戰斗,將魔力全部保留下來用于治療。
此時在樹林中心的湖面上,薇薇安正全神貫注的將精力放在繪制投射拉萊耶的法陣上,被困在光球中的梅林緩慢的轉過身,然后用右手食指在胸前飛快的劃下一道術式,于是在幾里外的雷比斯感覺腰間傳來一股震動,他從“小口袋”里掏出了之前梅林給他的卷軸,看見金色的符文從卷軸中流出,連成了一輪圓形的傳送法陣。
“大家圍攏。”雷比斯大喊,眾人聚攏到他身旁的瞬間,法陣猛然變大將五人都套在其中,然后收縮成了一個點,隨即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