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居腦子“嗡”得一響，臺上司儀說什么她都聽不清楚了。片刻后，這一環節結束，雙方父母下臺回座，端居理了理鬢角，一咬牙離席走到最前面一桌，先大大方方地叫了林苑的父母“叔叔阿姨”，然后低頭對開顏爸道：“叔叔您好，我是開顏的朋友，可否借一步說話？”

端居剛說完話就感受到了陳方媽能殺死人的目光的掃射，但是依舊故作鎮定。開顏爸沉默了片刻，點頭道：“可以。”

陳方媽似乎拉了開顏爸一下，開顏爸投以安撫的一笑，隨端居走到酒店大廳外面的樓梯間內。

端居看到開顏爸吸煙，下意識地掩了掩口鼻，道：“叔叔您好，我叫沈端居，是開顏的朋友。”

開顏爸一點頭，沒說話，等著端居說下去，端居于是道：“請問您與陳方先生的母親……結婚了？我知道我這樣問有點不禮貌，還請您見諒。”

開顏爸點點頭，依舊沒說話，但是臉上多了些探尋的神色。

“請問開顏知道您再婚的事嗎？”

開顏爸熄滅了煙蒂，終于開口道：“她在國外讀書，我沒有告訴她。”

“那您打算一直瞞著開顏？”

“是。”

端居抑制住激動，輕聲道：“那您知不知道，當年開顏是因為什么原因流產的？”

開顏爸沒有抬眼：“我知道，是意外跌倒。”

“意外？您一直以為是意外？”

開顏爸似乎笑了一下：“不是意外，是什么呢？”

端居氣節，挑眉道：“這個‘意外’，分明是陳方先生的母親造成的。您不會一直不知道吧？”

開顏爸真的笑了：“陳方媽沒有理由去害開顏的孩子。”

端居死死盯著開顏爸，冷聲道：“陳方先生的母親有無數理由謀害開顏的孩子。至于具體原因，我相信您比我更清楚。”

開顏爸又點燃一支煙，淡淡道：“那時候開顏還小，不定性，我也不支持她要那個孩子。”

“所以沒了就沒了，正中您下懷是嗎？您知不知道……”端居看著開顏爸陰沉的臉色，忽然意識到了自己再說下去沒有任何意義。她笑了笑：“抱歉，是我多管閑事，打攪您了。”說完轉身就走，卻沒有回席，而是走進了洗手間。

端居撥通了開顏的電話，開顏說從機場出來剛找好酒店住下。端居淡然道：“我在參加一個婚禮……林苑的……你能不能……來陪陪我？”

“林苑？你那個二五眼什么姐？”

“對。”

“地址。”

端居把地址報給開顏，掛了電話回席，看臺上的林苑正巧笑嫣然，端居心里忽然萌生出莫名的快感。

過了一段時間，新郎新娘結束儀式下臺敬酒，有人從背后敲了端居一下。端居一回頭，正是開顏。

開顏燙了發，穿一字肩純白連衣裙，手挽荔枝包，似乎比以前曬黑了一些，但是一雙眼睛顧盼之間更有神采了。她隨手拉開端居身邊的椅子坐下，把包豎在桌子上，直接問：“你那二五眼姐又怎么你了？說吧。”然后下意識地搜尋新郎新娘。林苑和陳方剛好敬酒敬到隔壁桌，陳方一眼就認出開顏，連忙閃避目光。

此時林苑已經敬酒敬到端居這一桌，陳方只好硬著頭皮跟過來。端居喝完了酒，林苑不認識開顏，于是問：“這位是？”

端居還沒來及說話，開顏也不站起來就接口：“是你老公的前妻。”

林苑愣了一下，看陳方在一邊呆若木雞，于是又機械地問了一句：“您說什么？”

“我是您老公的前妻，林小姐。”開顏的聲音很大，引得周圍幾桌紛紛投來異樣的目光。開顏索性站起來，用雙手撐著桌面，身體微微前傾。

端居愣住了，她萬萬沒想到沒想到開顏會這樣做。

“我不告訴林小姐，你們婚后有得打。現在說清楚，省得以后吵架，你說是不是？”開顏問陳方。

陳方比以前更肥碩的身軀似乎縮成一團，低聲道：“開……對不起孟小姐，但是……”

“沒什么對不起。要說對不起，當年孩子的事是我先對不起你，咱們早已兩清。”開顏轉頭對林苑道，“林小姐，我父親現在與您的婆婆結了婚，算起來我們以后還是姑嫂。來，干一杯。”

原來開顏一進大廳，早已把所有的桌子都搜索了一邊，首先看到的就是首席上自己的父親和陳方媽舉止親密，都帶著一樣的紅花。結合平日里自己察覺的蛛絲馬跡，以及端居今天支吾不清的態度，她已經猜到了自己的父親與陳方媽在一起。

陳方媽的焦點都在兒子身上，同樣注意到端居這一席的異常，且認出了開顏。

“狐貍精！”陳方媽咬牙切齒，起身就要往這邊走，被開顏爸一把拉住，橫了一眼。

開顏一直舉著酒杯，所有人都在看林苑的動作。林苑的面色數度變化，看見有人看好戲一樣看著自己，而陳方在一邊像個蠟像似的不動、也不說話。林苑隱忍再三，終于爆發，一個巴掌向開顏揮來。端居見狀一把拉開開顏，穿著恨天高的林苑撲了個空。木訥的陳方依舊沒反應過來扶住林苑，林苑撲倒在桌子上，一身潔白的婚紗沾染上了酒菜湯水。只聽林苑聲嘶力竭地指著端居喊：“是你！你叫她來攪局？是不是？我就知道，你和你媽一樣，不是東西！”說完抓起一只酒盅就砸過來，端居閃身避開。

林苑不再理會端居，轉身問陳方，“你結過婚？為什么要騙我，啊？還有孩子？你這個騙子！”說完沒頭沒臉向陳方身上砸去。雙方父母見此一齊趕過來勸解，開顏看著有些手足無措的父親，又斜睨了一眼一臉慌亂的陳方媽，忽然笑了一下。林苑的父母忙于安撫林苑，陳方媽忙于解釋，開顏爸插不上手，一直盯著開顏。開顏挑眉笑：“祝……白頭偕老。”

說完轉身就走了，端居也跟了出去，身后的林苑和陳方依舊撕鬧得不可開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