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妄臉色有些蒼白，這次不是偽裝的，以后也不需偽裝了。胸口上，不過片刻已經愈合，舒展右掌，那如胎記的誓字泛著紅光。

此時已經入夜，窗外繁星點點，房子里灑進淡淡的微光。劉燁累了一天一夜，一回來永妄就讓他好好休息，估計得明天早上才醒。二爺也已經安排妥當，讓他十個從屬明天一早換一身打扮，送張姓夫婦回家。

從此以后，永妄才算是名正言順的三當家，不再有那么多約束，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與劉燁一樣，只要不觸及底線，就不會有事，與劉燁不同的是，他有更大的權力，其中他需要的只是一部分。

第二天一早，永妄又叮囑劉燁安排人常給張姓夫婦送些財物，才算安排好了這件事情。

自從永妄那天差點掀翻兩位當家府邸，山寨中人也漸漸開始了解他。而不知道哪里傳出的他是修士的消息很快席卷全寨，永妄頓時成為半個神明，被眾人所擁護，而他依舊只取自己所需，不多用其他權利。財物女子等，都有劉燁來接管、處理，他一心修煉，幾乎不管其他任何事情，只是走個過程。

自從修煉了灰靈力，疏通經脈起來事半功倍，轉眼一個多月，他就又疏通了另一條經脈。而越到后面，疏通經脈的修煉也越來越快，只是想要納靈期大成，卻還是差很遠。雖然有灰元力在身，他卻不敢亂用，因為那只是有限的一些，用了就沒了。若是出了緊急問題，沒了灰元力必定戰力大減，那就得不償失了。畢竟元力比起靈力灰靈力，實在厲害了很多。

日暮時分，永妄停止了修煉。現在他幾乎每過一日，就可以開拓一個穴位，進境飛快。這時，香味已經很濃了。

說起來，修煉之人在凡人眼中幾近仙人，不用吃飯也是可以的。只是修煉不久的永妄卻不敢任性，因為那代價將會拖延他修煉的進度。只有到納靈圓滿之時，身體徹底蛻變成靈體，才能夠辟谷。那時，只要不動用靈力，靈力便不會有所消耗，而永妄還未到達那個程度。

飯中，劉燁有消息告訴他，得知過兩天就要去城鎮了。

莫西之地，人煙稀少，山王寨方圓百里之內，有交易地方的只有十來處地方。而稱得上小鎮的，就只有兩處，都有千人規模。小鎮中，有許多小店，各種東西的售賣都有，也有一些經商家族。而以前沒有如今這么混亂時，還有一些尚武的家族，雖已破敗卻也流傳下來，只是沒有多大勢力罷了。

而永妄在這偏僻之地修煉，所需的就只有那些頗有靈氣的草藥，讓他能夠更快的修煉。他體內雖然有一遠超他認知的寶物，但是動用不了那就只能相當于不存在。至于去靈氣更加充裕的地方，他當然想過，以前他受制于山寨，不可能獨自離去，如今立下這靈脈誓約，更是不可能走了。不過他也不擔心，踏上修煉之途之后，壽命便會增加不少，納靈小成之后就多了百年壽命，而納靈圓滿、鑄就靈體之后，壽命更是長達八百年之久。而他能夠預見，少則半年，多則一年，他就可以納靈圓滿，而那之后就算百年，他也還是青年時期，又有何懼？

只是想到這一切的源頭——也就是那場變故時，永妄不由有些擔憂。他能等一百年，但是他的父母親人是凡人，等不了那么久。所以，他要竭盡所能快速修煉，能突破了辟元境，到達凝元境凝聚出元源之時，他就不受這靈脈誓約的束縛了。畢竟，靈脈誓約只在辟元境這一大境界有用罷了。

到那個時候，他自己就能夠助山寨里的人踏上修煉的路，也不算違背誓言了。有這灰元訣，突破到下一個大境界只是時間問題。

在修煉期間，永妄也是仔細參讀著灰元訣，里面除了修煉之外，有著其他很多東西。比如一些靈力的妙用，比如灰元力的強大之處，只是讓永妄感到遺憾的是，這里面沒有記載灰元訣修煉元力所需的死寂之氣具體是什么。這倒讓永妄感到很奇怪，有灰元力的修煉之法卻不說明這個死寂之氣是何物，就像在你饑腸轆轆的時候告訴你柴火煮飯時要等米粒有明顯裂開的痕跡再濾湯能做出更好的米飯卻不給你大米一樣，讓他費解又感到無可奈何。

吃罷，永妄沒有立刻回房修煉，看著正收拾碗筷的劉燁道：“不急著收撿，我來和你商量個事。”

“哦？什么事還要和我商量？你對這里已經比較熟了，至于鎮上的事，到時候我陪你去就行了。而且現在你已經是名正言順的三當家，我只用跟著你就行?！眲钫f著，并不停手，說完也收拾好，就準備回廚房去。

“不是這事，我是想，你現在兼做我的管家和丫鬟，怎么也得給你點好處不是？”永妄說著，有模有樣的打量著劉燁，“說實話，你這丫鬟身姿還不錯?！?

“看你這一副找死的樣子，幾天不教訓就上房揭瓦是吧？”劉燁轉過身來，放下碗筷，“說吧，有什么好處？”

說罷，永妄也不開玩笑了，板著石凳坐到劉燁身前，道：“坐好。”

劉燁很乖的樣子，面對著永妄，正襟危坐。

“別玩了，坐好，這次和以前不一樣?！庇劳琢怂谎?，正色道。

前些日子，永妄曾數次以靈力洗滌劉燁身體，助他延年益壽也是好的。只是靈力很難進入他體內，十成能進他體內的不足半成，那半成卻幾乎沒有作用，大都又逸散出來了，一點用都沒有，只能說是永妄異想天開。

而這次不一樣，永妄要借灰元力，來去除劉燁體內暗傷。雖然不能幫劉燁開辟經脈，洗精伐髓，但總能讓他身強體壯。

劉燁坐好之后，永妄絲毫不遲疑，雙手覆上其脊背?；以θ缤哪?，飛速涌進劉燁體內，尋找著那些曾經受傷的地方，將那里不算太好的部分全部化解，重生成最完美的血肉。

灰元力引起四周氣流混亂，刮起不小的風，庭院墻角野草不住搖擺。劉燁臉上不時有灰色氣流劃過，卻是讓他氣色更好了一絲。

過了一刻鐘，永妄才停下來。因控制灰元力做著十分細膩的事情，臉色有些蒼白。不過劉燁臉色更紅潤了些，手上額上那些細小的傷疤也全都不見了，稍稍有點有點脫胎換骨的意思。

“你小子以后小心點，別弄傷自己啊，我可是花了一半灰元力才治好你的。”永妄一臉肉疼，“我先去休息了，你慢慢整理?！?

劉燁活動了下筋骨，開始收拾飯桌。其他的話無需多說，就像永妄曾經跟他說過的，花掉什么自然是之前就想好的，有了準備。就算沒有準備，花掉了就是花掉了，那些花掉了又找不回來了東西，浪費那么多情緒又沒什么意思不是？

時間過得飛快，兩天幾乎是一眨眼，就過去了。

這天，永妄準備好自己的行囊，握著前些天打造好的劍。這柄劍是兩位當家特別送他的禮物，由一塊異常厚重的玄鐵所打造的，長三尺七寸，兩指寬，卻有百斤重。就重量來說，對于永妄還是輕了，但是比起其他的刀劍好了很多。

去鎮上一般都會去歇息一晚，永妄也只備了些水和糧食，一柄劍，然后再無其他。而劉燁則準備三天的干糧，還準備了很多銀子，按永妄的說法，每次下山都要將身家全部換成草藥，增進實力才是正道。

兩人出來時，門外兩匹馬和馬車都已經準備好了。因永妄堅持，也就沒給永妄備車，那車是兩位當家的。此刻正日出東山，夏天的太陽就算是剛剛出來，也閃得人不敢直視。隊伍幾乎都到齊了，只剩兩位當家沒到。

沒過多久，兩位當家就整理好隨行物品，施施然走了出來。隊伍向著朝陽，下了山。

穿過山王寨下復雜的地勢，就到了半丘陵半平原的莫西腹地，此時正辰時過了三刻。永妄和劉燁齊身坐在馬上，護在兩位當家的馬車之前，前前后后是五百人的浩蕩隊伍。這樣一支年輕強壯的隊伍，在莫西之地，可謂無人可敵。

正休息時，二當家倚著車轅，拍了拍永妄肩頭，神秘道：“永妄，你可知道？去一個城鎮，帶去的人也不過兩三百人罷了。”

永妄擰好水袋，眉頭微鎖，卻也懶得多想，直截了當問：“二當家的意思是，這次出去的目標，除了這個陳興鎮，還有其他的事情？恕我腦子愚鈍，有什么其他事情，還請二當家明示?！?

“絕對是好事情，不過有一定的危險，但收獲也絕對是讓人眼紅的。”二當家賣著關子，倒也沒把關多久，道，“此次的目的地，還有離這比較近的一處山寨，大概有四百來人。在二十年前，我們山王寨本來在山下安靜發展，只有三百多人，后來被這個寨子里的人擠進山里。這些年來，山王寨逐漸壯大，又有了你，新仇舊賬就準備一并算清了！”

“二當家的意思是，把那個寨子一鍋端了？”永妄眉頭一挑，也是有些興趣，“這個不是不可以，你給我他們幾個頭兒的相貌，再派五十個人護我周全，這事就沒問題?！?

二當家右掌啪的一聲拍在轅木上，道：“好，快人快語，那這事就這么定下了！等一會兒我就讓小張把那幾人的畫像送給你?！?

“呵呵，二爺，你算計這個山寨不是一天兩天了吧？”永妄淺笑一聲，輕語道。二十年，一個山寨的首領都可能換了，畢竟這莫西的山寨里，勾心斗角可不一般，一不小心便是身首異處。

二當家倒也爽快，“不錯，也不瞞你，一個月前，探得你能修煉之后就著手準備了。他娘的，我爹就是死在那群狗崽子手上的?！?

永妄又抿了口水，笑了笑，不再說話。第一次遇見二爺的時候，永妄恨極了他，因為他一出現，就是要劫走自己，還要劫走張嬸。后來，劉燁說二爺仗義，他是不怎么信的。不過到現在，一個一個大大小小的承諾兌現，他雖然依舊恨這個人，卻不得不承認，這個人的確有些仗義。不過這些和他沒有多大關系，他只需要二爺完成與自己的交易就行了。二爺給出報酬，他辦不違背自己心意的事。

小鎮離這里很遠，到了未時才遠遠看見一片土墻的影子。那是一道一丈多高的土墩，只是至今早已破敗，只剩幾個土丘。透過土丘，能夠看到里面一片片的房屋，從這個山腳，延綿到對面那個山腳，足有百余間或一層或兩層的木屋。

尚有三里地，永妄和劉燁先一步跨馬而去，進了小鎮。一人包袱簡單，白色長衣黑色麻褲，一人背著行囊，隱約能看到些書籍和其他行李，像是一俠客和一書生同行。只是在鎮中人眼中，這位江湖人的模樣倒是比那書生更加顯得文弱一些。永妄與兩位當家約定好，他進去兩個時辰之后才能行動。

兩騎進入鎮子里之后，便放慢了速度。劉燁取出一本書，沉于其中。一邊看著雜書，一邊帶永妄去這里的一個個藥店，永妄選出所需，劉燁付錢，不過半個時辰就辦完了正事。

事了之后，兩人隨便進了個茶館，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劉燁看書，永妄不時閉眼修煉，不時看看近處的房屋或是遠處的山水。在這熱鬧的茶館之中，他倆像是異類，不曾搭過一句話。店小二心中奇怪，卻也不多理睬，只要他們付茶水錢，才不管他們來干什么。

只是來了沒過多久，就有人傳了有賊匪來了陳興鎮的消息，漸漸地，喝茶談笑的人也越來越少了。不多時，諾大的茶館只剩下三三兩兩了。

“客官，山賊就要來了，你們還不快些離開這里么？”店小二又添了些茶，忍不住問，“看你們帶著行李馬匹，不像是本地人，未免遭飛來橫禍，還是早些走罷。”

永妄在夕陽中映成金紅的臉龐微轉，突生笑意，道：“我們就在這坐坐，過會兒就走。”

聽了這話，店小二張了張嘴，卻沒說什么。遠處傳來喧鬧聲，他知道又是山王寨來了，這莫西之地敢大搖大擺來劫掠小鎮的，也只有這窩土匪了。他嘆了口氣，取下肩上的毛巾擦了擦細長的壺嘴，頗感無奈。

窗下的街道上，正有幾個土匪模樣的人走過來，正想上樓，卻見永妄使了個眼色，便有灰溜溜的離去了。

不過片刻，永妄淺嘗了一口茶水，道，“劉燁，我們去陳家吧，剛才聽說陳家有柄祖先留下的寶劍，叫什么長螭劍，我們去看看?！比欢劳镁靡矝]聽見劉燁的回答，看了他一眼，還在看著手中的書冊，只有獨自下樓而去。

陳家離這茶樓不遠，也就半里之遙，不過片刻就到了。陳家是鎮子里有名的遺族，至今家中還是過得頗為富裕，三代十多人人，有十余個家丁。府門有一丈高，門邊有兩座三尺高的石龜。朱紅大門開著，隱約聽見里面有吵鬧聲。永妄也不多留，徑直走了進去，穿過兩重別院，他走到大廳之前。

不巧的是，大當家山雄此刻也在這里，坐在大廳主位之上，只聽到他粗獷的聲音道：“陳老頭，這都是第三次了，我看你還是把你心愛的孫女許給我算了。你看，這妞兒也越來越水靈了，你總是破財消災，要是沒錢財把妞兒苦著了，多不好？”

“山雄，你別想打我家輕靈的注意，我就是死，也不答應你的！”在山雄下座之處，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杵著拐杖，語氣強硬。

永妄看了看房間中第三個人，也就是那個十七八歲的女孩，徑直走了過來，向山雄微微一拜，面無表情道：“大哥?！?

“恩，永妄你也來了啊?！鄙叫勰樕隙褲M笑容，他對這個作為他三弟的修士，心中有些喜愛。只是一想到那次壞了自己風花雪月般的好事，臉色頓時就垮了，心驚又無奈，抖聲道：“兄弟，你不會又和大哥爭女的吧？”

看到山雄神情之變，那老人不由一怔，上下打量這剛進來的年輕人，似感不凡，又說不上來哪里不同。

“陳老，在下有一事相求?！庇劳龥]有多搭理山雄，和煦一笑，對著那老人做了一揖，道，“聽聞陳府之中有一柄先輩留下來的寶劍，名為長螭劍，我想看一看，不知道有沒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