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眼簾的是一幅白銀之眼的圖畫，眼皮、睫毛到瞳孔銀白一片，妖異而尊貴。

不知是不是看花眼的緣故，魯路修發現銀白色的眼睛似乎轉動了一個角度。這詭異的景象讓他揉揉眼，正想要看清時，眼前一花，下意識地閉上眼睛。

緊接著魯路修就感覺眼里酸澀難耐，仿佛什么東西要跳躍出來。他用力捂住眼睛，卻止不住血色的光芒從瞳孔中激射而出，由少變多，從指縫中漏出萬道紅光。

“難道是Geass失控了！”魯路修咬緊牙關，不愿意回想那些噩夢般的回憶。他是使用這份力量的王者，而非被力量所控制的人。

“偏偏在這個時候！可惡……啊！！”

巨大的沖擊力讓他不禁放下雙手，沖破束縛的血鳳瞬間化成無數道血虹飛向空中，卻又不由自主被吸引到白銀之眼里。

吸收了無數血虹的銀白色的眼睛終于徐徐閉上，魯路修眼中外泄的能量也隨之戛然而止。

“到底發生什么了？”魯路修無力地半跪在地，等到眼睛的不適合酸澀感消退大半，再往下看時，那只白銀之眼突然不翼而飛，連那本厚厚的典籍也無影無蹤，消失在原地，就像從未出現過一樣。

魯路修翻來覆去搜查強盜首領的尸體，周圍也都找了一遍，終于承認了它無緣無故地消失的事實。

“是巫師留下的詛咒嗎？不對，明明是被強盜私藏起來的。那么是古深淵祭司留下的禁制？也不對，看樣子只有自己觸發了，而且沒有對身體產生致命的傷害，不，倒不如說沒受到一點傷害。只有剛才Geass被引發失控……”

“也就是說，這本所謂的圣典與Geass一定有著某種聯系。能解析這本圣典的話，那么對于Geass也能追本溯源，從原理上徹底掌握了！”

魯路修有些激動，與C.C.簽訂契約得來的能力他從來只是利用，沒有探究的想法和必要，也沒有那個精力。但在這個魔法的世界，所有的一切都變得有意義了。

但即便是知道這些，作為關鍵的圣典消失的話，也只是空想而已。

魯路修挑了挑眉，對于剛剛發生的現象與其說是觸發了魔法陷阱，但沒有出現任何不利于自己的影響，從這方面來看，不如說是以契約這種更為溫和的形式更妥當。

“雖然很荒謬，但是我能感覺到某種聯系……”

心中一動，腦海的角落里立刻浮現出一本書。

“果然！”魯路修露出些許得意、興奮的笑意。

但稍稍不同的是，這次在腦中翻開第一頁時，那只詭異的白銀之眼卻倏爾不見。雖然對于這樣的情況有些不安，那只眼睛對魯路修來說印象深刻，而且并不是作為好的印象，但目前的他并沒有什么辦法，也只能聽天由命。

這樣安慰著自己，魯路修繼續翻看下去。但接下來的不論是文字還是插圖，他都無法理解。

“看來有必要學習基礎魔法和這種特殊的古老文字基礎。”魯路修見過苔絲卷軸上的符文和文字，但都與這種神秘語言截然不同。

在苔絲的口里得知，這個世界的現代魔法是幾千年前杰出的人類魔法師根據上古遺留下的魔法符文改造而來，形成全新的更適合人類修習的系統性魔法語言。

而已知的古魔法語言，就有【龍語】、【古精靈語】等。根據大陸流傳的創世錄，巨龍和古代精靈是神祇的寵兒，在神祇未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他們的足跡遍布大陸，是最先學會創造、運用魔法的種族。

自古以來，光明與黑暗伴生而居、相輔相成，因此自然有一部分受到神眷顧的生靈因追求欲望而墮落深淵。這些邪惡的始祖同樣也為黑暗帶來了力量和魔法，并相傳至今。

因此，這本來自惡魔深淵的邪惡圣典極有可能是用【龍語】或者【古精靈語】記載的。

當然，無論是否沾染著邪惡的氣息與墮落的腐敗味道，魯路修都不會在意。因為力量不分正邪，只因使用力量之人的善惡而加以區分吧。

反正在原來的世界也是扮演著邪惡的魔王身份，話說回來，Geass這樣的絕對力量從一開始就是不顧他人意愿強制剝奪施加對象的自由，也不見得是光彩的能力。

力量，是制裁的手段而不是衡量正義與否的標準。

“嚶……”

虛弱而又嬌柔的聲音打斷了魯路修的思緒。很少能聽到苔絲這樣的聲音，因為她是個堅強的女人。

看到苔絲悠悠醒轉，臉色稍稍紅潤了些，魯路修連忙收斂情緒，將她扶起。

“苔絲！你感覺怎么樣？”

“我……魯路修！”苔絲朦朧的眼睛努力地辨認出眼前的少年，突然想起什么，掙扎著爬起來說道：“那個該下地獄的強盜呢？”

“不要亂動！”魯路修關切地阻止她莽撞的行動：“如你所見，多虧了你，他已經下地獄了。”

“啊……”苔絲揉了揉脹澀的腦袋，因為強行驅動精神力而留下的疼痛仍然在發揮作用，這讓她不禁發出長長的痛苦低吟。

魯路修將她的腦袋靠在自己的懷里，輕柔地撫摸著她的太陽穴，以降低疼痛感。只是紫色的眼瞳幽深而深邃，也不知在想什么。

“嗚啊！我想起來了……我殺了那個該死的強盜！為豪格他們報仇了……”苔絲沙啞的嗓音傳來，不復原來的鏗鏘有力。她的聲音里打著顫兒，那是因為她想起來那個噩夢。

“魯路修……林賽死了！拉蒙死了！豪格也死了！嗚嗚……他們……不……不該死……”苔絲終于控制不住悲傷，后面的話像洪水開了閘，再也說不完整。也許魯路修給苔絲的印象從來不是小孩子，他的沉穩和冷靜讓她安下心來，他溫暖的懷抱是最可靠的慰藉。

苔絲像被人遺棄的小女孩，摘下了矜持的面具，嚎啕著，再無顧忌地宣泄她的情感。對于出身貴族的她，這兩年特遣隊的生活是難得的回憶。

對待自己像對女兒一樣無微不至的沉穩的豪格，總是逗她笑、與她斗酒，脾氣雖然暴躁但心性率直的拉蒙，還有憨厚淳樸、沉默寡言的林賽。嘴上不說，但心里早已視他們為值得信賴的伙伴。那些鮮活的生命，竟然死在一群卑鄙之人的手里！

“我也很遺憾，苔絲，請節哀。”魯路修只能拍拍她瘦削圓潤的秀肩，嘆了口氣，抱緊懷里的人，耐心地等她發泄完。

只是魯路修的瞳孔里不時地劃過血色的光芒，心里難測莫名。

偌大的山洞里，滴答滴答的水聲，火把昏暗的光忽明忽暗，加上尸山血海的地獄，只有兩人相擁的倒影，有幾分不和諧的詭異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