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當一匹野馬愛上另一匹野馬
- 你好,別來無恙
- 牛瑩
- 2369字
- 2016-10-25 14:05:36
大賤追我的時候,正值夏天,我剛結束了一場無聊又單調的親密關系。
我跟大賤并非初識,但我對他的印象,僅限于朋友群里他的微信頭像:常年翻領的灰色POLO衫和黑色洞洞鞋。夏天是短袖翻領POLO衫配洞洞鞋,冬天是長袖翻領POLO衫配上加絨的洞洞鞋。
這年頭,這么執著的傻逼不多了。
朋友說,大賤的名稱,是被他多任前女友口口相傳下來的,即便如此,也無法阻擋女孩對他的熱情,畢竟現在這個社會,有錢的人多,有趣的人少,而一個人有沒有趣,要看他對你感不感興趣,在他的前任評價里,大賤總歸是有趣的。
很快,我就有所體會。
追我的第三天,適逢七夕情人節,從早上開始,各色花店的小工和快遞小哥就在辦公室里進進出出,女人們桌上的花瓶里,不是紅色的天堂鳥就是紅色的小玫瑰,最次的也有兒子送的紅色康乃馨,我的花瓶里,插的是一捆大賤送的紅色糖葫蘆,獨領風騷。
吃了一天的糖葫蘆,下班前他給我發來微信:來點咸口的綜合一下吧,預防糖尿病。
我以為大賤會像別人一樣,訂一家不太豪華也不太低檔的西餐廳,吃一頓賞心悅目的燭光晚餐。沒想到剛下班,我就在公司樓下,看到左手提著生雞右手掂著生草魚的大賤。
在他家的廚房里,看著一個每天在公司加班的IT狗,認真的邊看APP廚房軟件現學現做,從斬件噴一身血,下鍋濺一身油,再到最后的功成裝盤,總之,我對他看著幾分鐘的視頻就能做出地地道道的三杯雞和水煮魚的本事刮目相看。
大熱的天,別人追妹子不是冰奶茶就是哈根達斯,大賤穿著翻領的POLO衫,開了半小時的車,送來一個在涼水里泡了一下午的西瓜,在一片驚嘆聲中又深藏功與名,拖著洞洞鞋隱去。
不知是不是大賤的不按套路出牌讓我感覺新鮮,亦或是他做的獨門三杯雞和水煮魚的確不錯,總之,我這種看多了各種撩妹套路的吃貨,在夏天快要結束的時候,終于被大賤這樣清奇的畫風打動了。
隨著了解深入,我逐漸發現大賤的精分特質。他可以花幾個小時搜索攻略,只為給iPad設置一款自己喜歡的字體,他也會每天看心情的給自己換桌面。他長相顯小,卻每天都閱讀紙質報紙和書刊,定期收拾房間,喜歡釣魚和下棋等老派作風。他會三天換洗一次床單,卻常年穿同一個顏色的POLO衫和洞洞鞋,為了替換,他甚至一個顏色買了五六件兩三雙,搞得大家都以為他從來不換衣服不換鞋。
深井冰體質會傳染,跟大賤在一起后,我原本一本正經清新婉約的畫風陡變。
一起逛街的時候,走著走著,我會突然趴在大賤耳邊說:“我想拉屎。”
大賤會特別尷尬地看了看左右,小聲說:“憋著吧,這外面怎么能拉!”“怎么不能!”說著我便愉快的拉起大賤的手。
看電視的時候,大賤問我:“你喜歡這樣的男主角嗎?”
我搖搖頭說:“不喜歡。”
大賤不解:“他長得這么帥,你為什么不喜歡呢?”
我冷笑一聲:“你覺得我能跟你在一起,喜歡一個人的標準會是長相嗎?”
吵架的時候我們也會冷戰。有次吵完,我背著大賤就先躺下了,大賤為了哄回我,打算第二天偷偷給我買那條我喜歡了很久的彩金項鏈,但他不知我的脖圍,趁著我剛睡熟,他雙手輕輕放上來要測量,誰知我一個噴嚏驚醒,就看到大賤的雙手掐在我的脖子上,于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的大賤,從頭到腳給我煥然一新。
跟他戀愛之初,我以為自己會習慣性的狼心狗肺,跟他玩完這個金黃色的秋天,然后在深秋的夕陽下站起來拍拍屁股,義無反顧的消失在凜冽的寒冬。畢竟,就算我不這么做,浪子如大賤,也會如此。
每次愉悅的約會結束,我都覺得,這很可能是最后一次了,畢竟,關于大賤的傳說,多是如此。
好在,對此我早有思想準備,大家都是成年人,少了誰地球都不會毀滅,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愛的時候愛個夠,不愛了就揮揮手,沒有誰欠誰,也沒有誰負誰。
或許是少了羈絆的負擔,我和大賤相處起來竟是格外的輕松,誰也沒想到,我們成了彼此的意外,毫無防備的擠進了對方相處最久的伴侶名單。
大賤說:我最喜歡的,就是我們離開對方都不會死這一點。
我很贊同,沒有他,我也可以活得很好,只是,在一起更好。
在一起的第三年,大賤跟我說:公司里同樣的崗位,在這里的工資是一萬五,在XX市的總部是三萬。
我問他:你要去嗎?
大賤一本正經的把煙屁股摁滅,說:你在這里,我哪也不去。
歲月荏苒時光穿梭,三天后,大賤說,他申請的調令下來了。
我一臉被雷劈到的表情。
XX市和這里相距一千多公里,這世上根本沒有一樣的工作翻倍的工資,有的只是拿多少錢就要干多少活。大賤忙得連軸轉,只有偶爾的見縫插針跟我微信,分開的日子本來就不好過,再碰上點糟心事,我更是脾氣見長。
某天因為工作上遭遇不順,我在微信上跟大賤又哭又鬧的抱怨了一通,最后,我說他是為了錢什么也不顧的大傻逼。
大賤愣了,說:你再說一遍!
我:你是為了錢什么也不顧的傻逼!
大賤:你再說兩遍!
我:傻逼!大傻逼!
大賤:你再說一百遍!
我:……
聚少離多的日子,兩人都累,一點點的問題都會蔓延到吵架,每次在我快要摔手機之前,大賤都會條件反射的懊惱大叫:“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我到現在還學不會和長得好看的人交流?”
靠著這種神經質的堅持,我們異地了大半年。
有天我參加公司的體檢回來,拿著乳腺增生的體檢報告情緒低落,實在太想大賤了,給他打電話時,我故意惡作劇,哭著騙他,把乳腺增生說成了乳腺癌。大賤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安慰我說:放心吧,你生是我家的人,死是我家的死人。
凌晨一點,我迷迷糊糊聽到有開門聲,打開燈出去一看,大賤穿著領子沒來得及翻上來的POLO衫,穿著那雙底子快磨破的洞洞鞋,拖著行李,兩眼通紅的站在客廳里。
看我出來,他一把將我用力抱在懷里,哽咽道:買房的錢我還沒掙夠,你愿意嫁給我嗎?
我驚喜交加,估計他是被我的玩笑嚇到了,顫顫巍巍拿出那張體檢單告訴他:我沒有患癌。
他呆若木雞,仔仔細細的拿著單子看了不下十來遍,眼淚就下來了,他趕緊用手背抹掉,忽然又哭又笑。
我逗他:還要娶我嗎?
他吹著鼻涕泡,一臉欠打的樣:我再考慮考慮吧,畢竟,房子還沒著落呢……
我怒了,把他拖進臥室:我不要房子,只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