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應承歡并不覺得世上這有這般巧合，會在同一時間與人先后在同一地點跳崖。
此刻警覺出聲的同時，將夜清河重新背在身后，同時就近撿起一根看上去較為結實的枯枝。
應承歡常年用劍，更煉有青玄劍宗的養劍秘法，對于劍器的感知，便如夜清河對于氣息感知一般清晰無二。
可這枯枝入手瞬間，她卻微微一愣，因為此物形似枯枝，實則卻已經到了中品凡劍的層次。
雖然依舊稀松平常，可是這畢竟是一節枯枝，不是真的劍器。
不過，握此枯枝在手，應承歡立時信心大增，她此前并指成劍雖也能施展劍宗絕學，但對于真氣的損耗卻要大上許多。
“你是何人，膽敢擾我清凈？”
就在此時，寒潭之中傳出一個有些年邁的聲音，卻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若是尋常修了些許武道的少女遇此情形，多半會驚慌失措，可應承歡卻喜歡劍走偏鋒。
如今心中篤定，這人藏頭露尾，不敢直接現身，多半是想詐自己一手，讓自己慌張，亂自己心境。
暗罵一聲心臟的同時冷哼一聲道：
“哼，我方才分明看到你也是從上面掉下來的，難不成您老人家是閑得無聊，跳個崖玩？
再者說，這上面分明是云山宗地界，我怎么不知道云山宗內有您老這么個喜歡跳崖玩的存在呢？”
“...”
寒潭之中的存在，沉默不語，似乎被應承歡的話所影響。
而應承歡見對方沉默，既不離去也不出手，便就這樣等在寒潭之外。
因為她擔心自己一轉身，對方便會出手偷襲，到時候倒霉的就是自己的葉道友。
至于主動出手嘛...
自己剛剛跳崖之時有所損耗，如今正好回氣療傷，拖延時間對自己更加有利，倒不知對方是在拖延什么。
而她看不見的是，寒潭之下，一名青年男子面色十分難看...
此刻從高空墜落，更是傷勢不清，否則早就沖出寒潭對其動手。
想自己謹慎一世，今日居然會落得如此境地，偏偏此地不知為何，無法動用半分修士手段。
若不是自己這些年來，并沒有疏于對肉身的錘煉，加上剛剛下墜之時，傀儡分身為自己卸去大半威能，可能...
自己已經摔死在寒潭之內。
至于此刻寒潭之外的女子，他既看不透對方來歷，又不敢暴露自身受傷的事實。
原本想著假裝此地主人，嚇退對方，但卻被對方無情拆穿...
如今只能尷尬無語，沉默其中。
只是...
這避水手段終究需要玄氣維持，可如今無法施展修士手段，只能憑借肉身之力強撐。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
一炷香的功夫匆匆而過，應承歡舒展了一下身形，打了個哈欠道：
“老家伙，我的傷勢已經完全恢復，你若再不出來，我可要對你出手了，到時候刀劍不長眼，你可莫要怪我。”
然而應承歡這話雖是警告，可說話之間，已有三道劍氣朝寒潭掠去，激起三道水浪。
“你...”
寒潭下的青年聞之語塞，心中對此女本就沒什么好感的他，此刻煩悶之感更甚。
自己辛辛苦苦，利用各種手段，好不容易才自巖壁攀爬而上。
可是卻因為忽然感覺到上空有人施展攻擊手段，擔心是此地的什么人想要加害自己。
一時之間亂了心神，亂了對傀儡的操控，結果功虧一簣，青云直墜而下。
不但大半日的努力白費，自己還險些當場摔死。
原本是覺得此事全因自己多心，怪不得旁人，但如今被對方以劍氣驚擾卻已是事實，心中不免有些芥蒂。
所以盡管心中擔心暴露，卻也只能出聲，避免對方繼續動手。
“你說你是云山宗之人？”
這一次，寒潭之下傳出的不再是年邁的聲音，而是青年人自己的聲音。
“喲，原來不是個老家伙，我就說嘛，怎么會有老家伙閑得無聊跳個崖玩。”
應承歡說話間，又是三道劍氣掠水而來，比之方才試探三劍更急更險。
她這正是在逐步試探對方的狀況。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青年心中判斷，對方多半是在試探自己虛實，所以盡管剛剛有一劍已經擊中自己，卻也必須強忍傷勢，故作鎮定。
否則一旦露怯，對方將再無半分顧慮，到時候就是自己的死期了。
而且還有一事自己想不通...
那便是此地的環境，似乎對修士的修為有著強烈的壓制效果，但為何此人仍能施展遠程攻擊手段？
是此地的壓制效果對她不生效，還是說這效果只對自己生效？
無論是哪一點，此刻都不容小覷的...
“看在你這么能忍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告訴你，我便是聞道峰奇才，楚——九篙。”
應承歡當然不會告知對方真實身份，可她剛剛自水晶宮殿脫身不久，除了紫林峰見過的大家之外，能說上名字的...
也就只有為數不多的幾個人。
便是想要借用身份，可用的人選也是不多。
“滿口胡言，楚九篙擅長的是陣法，而且他是男子。”
應承歡聞言眉頭一挑，她謊報假身份本就是想看看這寒潭中的怪人，對于云山宗了解多少。
如今見其知曉楚九篙，雖不能就此判斷對方就是云山宗之人，但也大抵能夠猜出些許信息...
不過...
“你怎么知道我是男子？你親眼見過？”
應承歡的話，著實讓寒潭之下的青年一愣，他的確沒有親眼見過楚九篙，只是聽聞一二，或者說在云機鏡內見過。
可此時，他已確定眼前女子不是楚九篙，所以此刻不能嘴軟：
“當然，云機鏡內，我看過他出手。”
青年提及云機鏡，實則是在向應承歡拋出一項信息，因為云機鏡是云山宗宗主的法寶，前不久現世于七峰合道大典。
而若眼前女子是云山宗之人，或者是前來觀禮的散修，那她一定聽過云機鏡，會有所反應。
熟料...
“云機鏡...是何物？”
聽此一問，青年心中立時一涼，知道此女并非云山宗之人，亦非前來云山宗觀禮的散修。
可是她又說自己是從云山宗山崖之上躍下，那此人的身份和動機...
“姑娘既非云山宗之人，為何會出現在云山宗內，又為何要躍下這懸崖？莫不是被人追殺？”
然而，回應青年的，唯有狂風呼嘯之聲。
剛剛應承歡幾句試探，并未再度以劍氣出手，并不是她放棄了出手的念頭，而是在凝聚更強的攻擊。
如今劍勢已成，這一招下去，定要將對方重創。
“我在等待時機出手，卻不知你在拖延什么。既然不愿意現身，那便不要現身了！”
聲出同時，應承歡身形倒退七步，每退一步便有一道殘影顯化滯留于空。
七步落定，一道青色長虹自手中枯枝蔓延而出，七道殘影紛紛朝寒潭疾掠而去，伴隨青色長虹席卷此間。
山石觸之四分五裂，潭水觸之瞬化冰晶，于寒潭之上凝出一道冰晶龍卷，似要將寒潭之下的存在永封于此。
正是青玄劍宗絕學，神影貫虹。
“誒？”
劍出同時，應承歡微微一愣，因為這神影貫虹雖是她摸魚之時，最為熟練的一招劍訣...
但她內息根基不足，不應該有如此威力才是，如今見寒潭之水皆化冰晶，她自己也有些意外。
不過此時寒潭表面已盡數冰封，那人便是想要出來，怕也無法行事，自己終于可以放心離開此處了。
應承歡收起枯枝，背著夜清河消失在寒潭四周，尋路而去...
至于寒潭下的存在是生是死，她其實并不在意，若那人能破封而出，也是找不到自己報仇...
若不能破封，那便待在寒潭之下吧，反正自己給過他機會，是他自己不愿意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