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叔叔。”短暫而尷尬的沉默后,殷珞如此道。
殷宸彥平靜注視著她,“收拾一下,我送你回家。”
說話聲低沉中帶著微許沙啞,是極富魅力的男人的嗓音。
殷珞默然,片刻后她淺笑盈盈坐下,兩條玉白光潔的腿交疊在一起,瑩潤的肌膚上還帶著沒擦凈的水珠子,既純凈又妖嬈,宛如一株綻放的水中蓮。
“回家?”殷珞坐在床上,仰著笑臉看著殷宸彥,“叔叔說的是……回殷家么?”
殷宸彥能聽出她話音里的嘲諷與抵觸,他沒有與人商量的習(xí)慣,只淡淡說道:“你不應(yīng)該住在酒店。”
淡漠又毋庸置疑的口吻,仿佛殷珞回殷家是必須完成,且不容拒絕的任務(wù)。
殷珞心里在權(quán)衡……
她這個人最大的優(yōu)點,就是善于在劣勢中尋找優(yōu)勢。
得罪殷宸彥顯然不是明智之舉,她不但不能得罪這個權(quán)勢滔天的男人,還要借他的勢,仗他的威,再回殷家掀他個天翻地覆!
可問題是,怎樣才能抱住殷宸彥這根又粗又壯的金大腿呢?
殷珞做出一副乖巧馴良的模樣,歪頭看著殷宸彥,說:“叔叔送我回去,我就回去?!?
殷宸彥略微揚(yáng)了揚(yáng)眉。
他還沒說話,門外響起兩下叩門聲。
殷宸彥轉(zhuǎn)身,走到門邊打開門,大約顧忌到殷珞此刻“衣衫不整”,所以他只把門打開了一半。
男人身材高挑,站在那里便把門外的情景堵得嚴(yán)嚴(yán)實實,殷珞看不見外面是什么人,只能從聲音依稀分辨出對方應(yīng)該是殷宸彥的下屬。
她隱隱約約聽見那人說:“戰(zhàn)艦……軍隊……準(zhǔn)備完畢……即刻出發(fā)……”
想來,殷宸彥這樣的大人物能親自來接她回去,也必定是從百忙之中抽出萬分寶貴的時間吧?
殷珞心中十分受用,有殷宸彥親自護(hù)送她回殷家的話,姜雅和殷雨菡再想動她,也要掂量掂量了吧?
這時,殷宸彥關(guān)上門,回過身對她說:“換好衣服,我讓人送你回去。”
殷珞臉上的笑意瞬間褪得干干凈凈!
“我不回去!”
殷宸彥蹙眉,他還是頭一次看見翻臉這么快的人。
“殷家的大小姐不應(yīng)該夜宿酒店?!蹦軌蜷_口給一句解釋,已經(jīng)是殷宸彥破例的耐心了。
殷珞咬著下唇,黑亮的眸子直直看著他,“叔叔,你是覺得不解恨嗎?把我從監(jiān)獄里弄出來,就是為了送我去死?”
殷宸彥微怔,深邃的長眸里劃過一絲迷惑。
殷珞垂下頭,悶聲說道:“我害死了三叔,那可是殷景爍的親弟弟……叔叔覺得我回去會是什么下場?”
殷宸彥聞言回道:“你現(xiàn)在記在老爺子名下,身份明確,殷景爍不會對你動手?!?
“殷景爍不會,那他的妻子和女兒呢?姜雅三年前就敢往我頭上栽殺人犯的罪名!三年后她有什么不敢做?”殷珞的口吻變得激烈,像是帶著萬般委屈,再抬頭時,眼里已彌漫一層朦朧水霧,晶瑩的淚珠懸在泛紅的眼眶邊緣,欲落非落,看起來好不可憐。
她起身走近殷宸彥,語氣里像是受盡委屈的傾訴,又像是找到依靠的撒嬌,“難道說,叔叔救我出來,就是為了送我回去讓那母女倆作踐我么?如果是那樣,我情愿現(xiàn)在就死在監(jiān)獄里!叔叔知不知道,今天我回去,飯桌上連我一副碗筷都沒有!他們這是要做什么?!看我無父無母沒有依仗就可以隨便欺負(fù)嗎?!我連命都差點沒了!就是再大的養(yǎng)育之恩也該還清了吧!”
殷宸彥臉色微沉,盡管一句話沒說,殷珞卻能敏銳的察覺到他的不悅。
只是不知,這份不悅,是沖著她來的,還是沖著……殷家那些人?
這樣冷若冰霜的男人,她還是第一次遇上,以往和殷慕白相處時,她只是紅一下眼眶也能讓他心疼半天,可是殷宸彥……
或許每一名優(yōu)秀的軍人都有著冷血無情的資本?
殷珞決定豁出去了。
她大膽的揪住殷宸彥的衣角。
殷宸彥的視線隨之掃過來,停駐在那只白嫩嫩的小手上。
殷珞的手依然顫巍巍揪著那片軍裝衣角,眼里噼里啪啦開始掉淚珠子。她哭得十分有技巧,一點聲音不發(fā)出來,只能叫人看見那淚水越流淌,越?jīng)坝?,豆大的淚珠順著姣好的面龐滑落,滴下,打濕了腳下柔軟的地毯……把一株委屈又可憐的小白蓮演繹得淋漓盡致。
要說心里不緊張,是不可能的,可是殷宸彥的大腿她必須抱住,而且必須緊緊抱住、死不松手!
所以她幾乎用盡力氣去哭!
哭了好一會兒,殷珞險些就要放棄了,聽到殷宸彥出聲道:“殷家,只有老爺子對你有養(yǎng)育之恩,與他們無關(guān),他們也無權(quán)對你做出任何處置?!?
能讓高冷寡言的殷宸彥說出這么長的一句話,已經(jīng)是非常罕見的事了,殷珞卻仍不知足,仰著一張淚眼,軟綿綿的說道:“叔叔送我回去,我才敢回去……叔叔不送我,我哪里都不去……”
說完,還煞有其事的打了一個淚嗝。
面對哭得梨花帶雨的殷珞,殷宸彥神情依然清冷,他果真如外界傳聞中一樣冷若冰山,不近人情……
殷宸彥的沉默使殷珞心里惴惴不安,她有些沒把握……小女生的撒嬌,對冰山上將能管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