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素素的生命就像風中的微弱燭火,隨時都會熄滅。
她的生命在倒計時,十、九、八、七……
只因有稀薄的血妖血脈,就要被絞死,一代絕色即將隕落,不少觀刑的修士為之扼腕哀嘆。
也有的修士對血妖義憤填膺,有的修士幸災樂禍,各種情緒的都有。
若干年以后,傾國傾城絕代佳人已經成為一抔黃土,她的故事卻依舊是街頭巷尾流傳的凄涼傳說。
兩個弟子奮力的拉扯著韁繩,希望能快點絞死該死的血妖,以免他們再費力氣。
突然之間,殷素素快要永遠閉上的雙眼猛地張開,眼中射出兩道奇異的光彩。
“救……救猴。”陳浩宇被陳.云宇抱著,仰頭哀求哥哥給小猴子喝一口寶泉。
陳.云宇把頭別過去,沒有搭理弟弟的無理要求。
陳浩宇正想要哭,心臟卻突的一跳,抬頭望向行刑柱上垂死之人射過來的兩道奇異的眸光。
那眼神充滿深深的慈愛、不舍與愧疚。
陳浩宇鼻子一酸,眼中的淚花突然噴射出來。
陳浩宇不知道行刑柱上的人是誰,只是感到她是極其親近的人,隱約中似乎感受過躺在她懷里的柔軟和溫暖……
陳浩宇剛出生幾周就被人從母親懷里搶走,他還太小,哪里知道她是誰!
殷素素眼中的慈愛、不舍和愧疚,根本無法用語言去描述。
她想多看兒子一眼,但是她渾身元氣無法運轉,肌肉的力氣被束縛,眼皮都快抬不起來了。
殷素素絕望的搖了搖頭,臉上卻漸漸浮現出一絲解脫般的笑容。
能夠在死前看到兒子,她已經很欣慰了。
殷素素的臉色由絳紫逐漸變得蒼白,皮膚又逐漸變得充盈而有點粉紅,似乎是經過精心打扮,是她這輩子最美的時刻。
殷素素的生命慢慢凋零,她眼神中的慈愛、不舍與愧疚永遠的定格住了。
陳劍南被關了禁閉,父親沒有來救她,這樣正好,不會看到深愛的人傷心欲絕。
這樣也好,不會拖累她最愛的人,不會耽誤到最愛的人的前程。
她現在的這個樣子,是這輩子最美的樣子,比任何時候的打扮都漂亮多了。
陳浩宇還太小了,他不明白為什么刑柱上的女子用這樣的眼光看著自己。
但是他感覺跟刑柱上的女子非常親近,眼淚不由自主的噴了出來。
殷素素將近氣絕身亡,陳浩宇卻還不知道,因為她的臉色紅潤而有光澤,似乎很健康。
在場的許多修士紛紛搖頭,即便是死,也要讓自己死得美麗。
“可憐,殷素素自絕心脈,血液都往下流,所以死的時候臉色不會變得絳紫。而且她死的時候,用盡所有力氣將元氣恰到好處的逼到臉上,臉色紅潤而有氣色。死都要死得漂亮,死都要死得有尊嚴。可悲,可嘆!”
一個有良心的修士為殷素素的死去而搖頭嘆息,卻又沒辦法改變現實。
更多的修士已經開始呼喝慶祝血妖被處死……
殷素素不但是自絕心脈,還自己寂滅了元嬰的生機,她的元嬰萎縮,已經處于深度昏迷。
她已經處于假死狀態,離真正的死只是一步之遙。
“不!”
一聲長長的嘶吼仿佛杜鵑啼血般凄涼,伴隨著長劍出鞘的聲音,水光映亮了整個刑場空間,一個俊逸的身影從西北角跳了出來。
在俊逸青年的后面傳來凌亂的腳步聲,還有慌張雜亂的呼喝追趕聲。
俊逸青年身體一躍,就像燕雀一般輕飄飄的上了刑臺。
他的劍虛劈一記,刑臺上陣法氣機一陣紊亂,很快就停止了運轉,加在殷素素身上的束縛之力瞬間就瓦解了。
罩在殷素素身上的光芒也隨著束縛之力的瓦解而消失,美人軟綿綿的身軀頓時軟在刑柱上。
俊逸青年逼退兩個行刑弟子,一劍砍斷麻繩,抱住殷素素軟塌塌的身軀,聲嘶力竭的吼道:“不,素素,不要,你不要走。”
俊逸青年的靈識感知到懷中殷素素停止跳動的心臟,感知到她萎縮的沒有生氣的元嬰。
她的瞳孔已經渙散。
她,死了!
他的心神已亂。
但是他不會放棄,希望還能出現奇跡!
俊逸青年摸了摸她的雙眼,手中發出一股柔勁,殷素素睜開的眼睛合上了,好像是一個睡美人。
“素素,為夫來遲了。”俊逸青年的身體在抽搐,悲愴的哭泣。
他知道此時不能沖動,要沉住氣,要是能帶走素素,說不定還有希望。
俊逸青年用身體遮擋住各個方向的視線,偷偷的在殷素素的嘴里喂進一顆龍眼大小,光芒晦澀的珠子。
同時他將一滴靈泉偷偷的滴進殷素素的嘴里,已經假死的女子臉色好看了些。
俊逸青年悲憤的仰頭看著不公的老天,眼淚就像泉水一樣噴了出來。
緲嵐臉色鐵青的站了起來,雙手向下一壓,身前的案臺化作木屑紛紛揚揚的落下。
“劍南,掌教在此,不要放肆!”
緲嵐怒斥一聲,她氣得嘴唇都在發抖。
方才還在掌教面前說劍南同意處決殷素素,現在看他的表現,剛剛自己明顯就是在欺騙掌教。
這事說大了大,說小了小,要是掌教動了真怒,以后的前途可就沒了。
相比起自己,緲嵐更擔心的是兒子的前途,她畢竟是一個母親。
“劍南,不要沖動。”玄已開了尊口,四周一片安靜,竊竊私語的人都住了嘴。
“素素她有什么罪,她只不過是有血妖血脈,她明明是一個善良的女子,你們卻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
陳劍南兩眼含淚,他的咆哮聲在刑場上回蕩,他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在質問掌教,質問迷戀權勢的老母親,質問迷仙門內所有弟子,質問整個修真界,同時也是在質問不公的蒼天。
“荒謬!陳劍南,你這是離經叛教,你這是無視掌教,你這是背叛人族……”陳厚照用手指著,一番憤怒的指責。
三言兩語之間,幾頂沉甸甸的黑帽已經扣在陳劍南的頭上。
“我們人族是萬物靈長,如果允許血妖血脈在人族傳播,那么人還是不是人,人和妖還有什么區別。如果開了先例,允許人族有血妖血脈,那么過上一段時間,是不是地上跑的,天上飛的都是血妖?”
在場所有的修士一陣喧嘩,這話說得太對了。
“此例不可開。”
“此例一開,久而久之,人妖難分,甚至人族皆變成血妖。”
許多修士都在紛紛附和陳厚照的說法,陳劍南的寥寥幾個支持者也都不敢吭聲。
若是吭聲,就是離經叛教,違背基本的道德觀,在修真界就是叛道異類,會遭到白眼。
所謂道德的力量,實在是太大了,不是少數幾個普普通通的修士能夠顛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