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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最后的溫情

十多年的錯誤,不過短短幾天就成功的改變了。聶鳶站在樹蔭之下,再次望向許羅的屋子,沒有之前的翻新的房間。房子的小部分一邊歪斜塌了下去,堵住了一半的門。后院的雜草肆意生長著,密密麻麻地遮擋了一切。

青陽主動踏出了蔭涼區(qū),朝著那間屋頂都漏光的房子走去。陽光正好,透過破掉的屋頂,照進來不少的光斑。厚重的灰塵和蜘蛛網(wǎng),覆蓋了這里一層又一層。那張桌子不知什么折了腳,如同這房子的兒子般,滑稽地歪著同一邊的方向。桌上放置著一個看不出顏色的碗,碗口缺了好幾塊,坑坑洼洼地讓青陽移開了視線。

泥土地面上灑落著一雙筷子,木制的材質(zhì)已經(jīng)讓它們生出了不少霉斑。她的視線落到許羅經(jīng)常坐在的床鋪上,薄薄的被褥包裹著什么東西,被單上的灰塵,在光芒里瘋狂地飛舞著,相當(dāng)?shù)膹埧瘛?

“唔。。。。”一個厚重蒼老的聲音響了起來,被子突然被掀開了,一個蓬頭垢面的男人坐起了身。他抓著自己發(fā)癢的頭皮,又用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臉,眼睛灰敗地眨了眨,嘴巴吧唧吧唧地嘟囔著什么:“唔。。。。午飯時間了。”

他似乎沒有看到屋里多出了一個人,自顧自地下了床,撿起地上的筷子,又拿著桌上的碗。一邊伸著懶腰一邊從一半的門出去了,青陽不緊不慢地跟在他的身后,他歪歪扭扭地走著步,腳步怪異至極,像是跳著奇怪的舞步。

“嬸兒!借點飯吃嘛!”他無賴地往一個村婦身上靠,腆著臉地道。村婦狠狠地推了他一把,氣急敗壞地吼道:“誰是你嬸啊!這么大的年紀(jì)了,也不知道害臊!”女人取下脖子上搭著的汗巾,如同瘟疫一般擦拭自己的胳膊。“要死啊!要死啊!活該你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啊!”女人從屋里拿出一簸箕的剩飯,撒到地面上喂食著自己養(yǎng)的雞崽。

男人沖到雞群當(dāng)中,手忙腳亂地搶起來:“讓開!讓開!這是我的!”他撿拾著地上的米粒,混合著泥土渣和雞屎,丟入到自己的碗中。女人嚇得跑進屋里喊自己的男人:“他爹,把這神經(jīng)病趕走!”里屋的男人沖出來,拿著笤帚趕著他。他躲避著笤帚,還不忘拿起自己的碗,又走著滑稽的步子,罵罵咧咧地離開了。

“活該啊!活該!好手好腳地不去自力更生,非要偷雞摸狗!活該被人打折了腿,打成了白內(nèi)障!我呸!”女人不解氣地罵著,朝地上吐著痰,鄙夷地進了屋。

男人拿著碗里混合不明的東西,往嘴巴里塞著:“你們懂個屁啊!還不是我前妻不給錢我花嗎?不然我能這么慘嗎?”他笑嘻嘻地扭曲走在大路上,一群小孩子路過他身邊,他開心地喊:“羅兒,晚上回家吃飯啊!爸爸給你燒雞吃。”

“瘋子!”孩童們紛紛作鳥獸散開了,許父摳著鼻子不屑地罵:“你們才是瘋子呢!”他緊緊地抱著自己的碗,哼著小曲兒又往下一家討飯去了。

青陽沒有繼續(xù)跟上去,她停駐在原地,想起許羅問自己的話:“你媽媽呢?你有沒有很想她?”心臟深處傳遞一下一下的刺痛,她明白了許羅的抉擇的意義。因為許羅終于作為了自己死去了,而不是作為許父的影子活著。

在等候回城的大巴站里,青陽輕輕握住了聶鳶的手:“聶鳶姐,對不起。”聶鳶沒有說話,她心如死水般地等待著大巴。來的時候是三個人,回去的時候只剩下兩個,帶著對他的回憶和過往,怎么都無法釋懷的窒息感。

巧合的是來接她們的大巴,是來時的同一輛。走上大巴的時候,聶鳶在陽光的幻影下,恍惚間看到許羅就坐在之前的位置。她帶著被指引的思緒,坐到了許羅曾經(jīng)的座位上,想體會當(dāng)時的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下午的光芒在窗簾的隔絕下,還是透過幾縷微弱的光芒,停留在她的胳膊上。聶鳶慢慢拉開了窗簾,那刺眼的光輝,令她微瞇起了雙眼。待完全適應(yīng)后,她張開了雙眼,映入眼簾的便是漫天漫地的金色。

蘆葦林披上了金色的戰(zhàn)衣,在風(fēng)中英姿勃發(fā)地舞動模樣,異常的至幻。車子發(fā)動機的聲音全都不見了,世界寂靜無聲了。聶鳶的眼睛里,是裝不下的景色。那路邊孤零零的野花,如泣如訴般地講著悲傷的故事。被大風(fēng)吹拂而分離的蒲公英們,沒有絲毫分離的痛楚,而是灑脫地歡歌。電線桿上三三兩兩的麻雀,正閑話著家常。

苦與樂,笑與淚,孤獨和狂歡,分明是對立的雙方,又奇妙地結(jié)合在了一起。許羅的害怕,有那么的多,最后似乎伴隨著他的消失,一并埋葬了。聶鳶想起了最后問許羅的話語:“你恨你爸嗎?”許羅聽到這個問題笑了起來:“恨這個字眼,有多大的意義呢?!你恨一個人,愛一個人,對方感受不到的話,那也不過是你一個人的獨角戲。完全沒有意義的,我恨我自己罷了。”

如果說之前的許羅,是出于報復(fù)許父的心理,選擇讓自我滅亡,獲取得到報復(fù)的快感,那他完全是失敗的。一個人的形成已經(jīng)被全身心的腐壞,又怎么可能會有那絲毫的溫情在呢?所幸的是,許羅最后找到了那絲溫情了,不在許父的身上,是在于他自己。勇于承擔(dān)自己的罪過,釋懷自己的過去,無需任何人為自己買單。他做到了,成功擺脫了許父的縮影,只成為他自己。

田野地里,不少孩子奔跑著,他們歡笑著,追逐著,對于這個世界的好奇,從未就沒有消亡般。短短的追逐,就能讓他們展露笑顏,看到飛過的蝴蝶,就能驚呼雀躍起來。宛如被光芒厚愛的他們,鍍上了代表著勇氣的金色盔甲。他們一往直前,所向披靡的模樣,消卻了一切的丑惡。

許羅最后看到的是這些嗎?聶鳶收回目光,重新拉上了窗簾。世界的嘈雜,重新鋪天蓋地從各方而來。引擎的轟隆聲,車內(nèi)空調(diào)的呼呼聲,旅客小聲的談話著,小孩子咬著薯片的嘎嘎聲。聶鳶困倦著閉上了眼睛,期盼做一個空白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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