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的死訊是一周之后傳到了家里。那天提前放學回來的聶鳶,正坐在房間里望著窗外發呆。樓下有送信件的人,家里的電話響個不停。媽媽良久才接了電話,喊聶鳶去樓下拿信。聶鳶寫著歪歪扭扭的字簽了信件,看到快遞單上的一連串外國字母,想著是不是姐姐寫信回來了。
媽媽是突然從客廳的座機臺沖到了聶鳶的面前,眼淚不住地掉落著,一把大力地撕開了信件。在看到里面的內容后,媽媽失魂落魄地做到在地上:“完了。。。。。一切都完了。”冷漠臉的媽媽,對聶鳶流露出哀莫大于心死的神色。
她還沒來得及詢問幾句,門口傳來一陣車子的馬達聲。幾乎是車都沒熄火,爸爸推門而入,一把揪起坐在地板上的媽媽吼道:“是不是真的?!我問你是不是真的!聶穎呢!你給她打電話了嗎?!給她打電話!”媽媽顫抖著把信件給他看:“沒了。。。。。她死了。”
死。。。。。。姐姐死了。。。。。聶鳶渾身發冷地僵硬地站直著身體。她想起自己那個夢境,忍不住開口問:“姐姐怎么死的?”看似童言無忌的話語,卻點燃了父母的怒火。爸爸手指戳著她的額頭,那么用力那么恨地道:“摔死了!從高樓摔下來臉都碎的血肉模糊了!你滿意了嗎?!”
“回去你的房間吧!”媽媽有氣無力地對聶鳶說,聶鳶因被戳痛的額頭,而變得戰戰兢兢地往自己的房間走去。樓下傳來爸爸的罵聲,以及媽媽被打的聲音。永不休止的爭吵和打罵,已經成為了她每日的背景音樂了。聶鳶坐在屋內,無比地想要回到外婆那里。
愿望實現是在第二天凌晨,熟睡的她被媽媽從被被窩里拖出來:“你回外婆那里吧!我和你爸爸要去國外接回你姐姐。”聶鳶麻木地收拾著不多的行李,重新換上了外婆做的布鞋。那雙需要穿的小皮鞋,在角落里布滿了塵埃。媽媽注意到那雙皮鞋問:“你都沒有穿過嗎?”聶鳶說不清是什么滋味:“我在家基本都是光著腳的,或者穿拖鞋。”
根本沒有人在意她穿了什么出門,聶鳶為自己之前的小心思感到了無力。“我是自己坐大巴回去吧!”聶鳶拖著自己的小箱子,走下樓梯問。媽媽遲疑了片刻:“對不起。”聶鳶笑了笑:“你這么傷心,都是因為姐姐的事情吧!”對于她的笑容,母親顯得那么懼怕地瞪著她:“你為什么要笑?姐姐死了是值得高興的事嗎?”
“我沒有。我笑是因為。。。。。”聶鳶拼命地想解釋,那么原因到底是什么呢?媽媽的表情變得那樣厭惡,似乎全部都是聶鳶的錯。那個表情似曾相識,那不就是聶穎看待自己的表情嗎?從什么時候學會不再解釋了,就是那時候開始吧!
分別了兩周的時光,她終于回到了自己想要的地方。來去之間的心境,已跟從前大相徑庭了。外婆一邊嘆氣說著聶鳶不懂事,一邊把烤好的紅薯送到她的手中。“外婆,姐姐的死是我的錯嗎?”聶鳶掰開黑糊糊的紅薯皮,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問。
外婆沉默著,假裝沒有聽到這個問題。聶鳶選擇自己回答這個問題:“他們覺得就是我的錯,一切都是我的錯。”她說完這句,莫名想起聶穎的死因,以及自己的那個夢境。確實都是自己的錯啊!聶穎是怎么死的。。。。現在答案如此清晰地印在了她的腦海里,她不愿意承認,便啃著香甜的紅薯,想忘記這個事實。
“慢點吃,別燙著了。”外婆好意地提醒著,聶鳶看著外婆滿臉皺紋的臉,將想要坦白的話咽回到了肚子里。要怎么說這件事呢?自己成了兇手啊!這一刻的聶鳶,徹底陷入了一種沉重的包袱里。
瞿羋就在這個時候來到了她的身邊,她最好的傾訴對象。瞿羋與其他的小伙伴不同,她會很認真地聽你講話,并且耐心地給你解疑答惑,像個小大人。雖然像個小大人,卻沒有大人那種洋洋得意,理所當然的理論。她漂亮,謙虛,溫柔,耐心,笑容很美。試問這樣的天使般的女孩,為何降落到了人間呢?是為了拯救我嗎?
處在幻想和思想包袱的聶鳶,毫不猶豫地跑向了瞿羋,對她講出了自己的秘密。“你說你在夢中把姐姐推下了樓頂嗎?”瞿羋震驚的大眼睛,讓聶鳶不安地點頭:“是的。現實中她確實意外墜樓死了。日期和我那個夢的時間,是完全一致的。”
聶鳶如此誠實地把自己的秘密,坦誠地展現在了瞿羋的面前。瞿羋皺起了眉頭,一時間無話的樣子,叫聶鳶心驚肉跳。她會不會覺得我是神經病,又會不會把我的秘密告訴別人嗎?這種糾結的心理,在瞿羋開口后,便煙消云散了。“這種事你不要告訴任何人,大家都喜歡以訛傳訛的。況且你爸媽不是一直認為你是災星嗎?你就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瞿羋嚴肅地握緊聶鳶的手,無疑給她打了一劑強心劑。自己剛剛居然在懷疑她,聶鳶為自己的小心眼和多疑而愧疚,對瞿羋產生了更大的崇拜。
小孩子的崇拜是神圣的,聶鳶將瞿羋看成了神,自己的守護神。除了外婆以外,第二個人對她這么好。聽她的不滿和抱怨,聽她古怪的夢境,以及姐姐因夢死去的緣由。她將自己喜歡的東西,基本都分給瞿羋一份,甚至有的悉數奉上。只為這份難得而來的友誼,這份被信任著的真心。
村里有個孤獨的老婆婆,她住在村頭山坡下的茅草屋內。狹窄,孤獨,且遠離了村落。除了平時上鎮經過那里,普通人是不會從那里走過的。關于這個老婆婆的傳聞,都是不太好的。大人們會告訴孩子們,不要跟老婆婆講話,也不要幫她做任何事情,以防止厄運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