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樓妓館也好，歌舞教坊也罷，終究都是以聲色娛人耳目、惑人心志的地方，還是少去為妙！

好在香成還算懂事，即便揮金如土，也知道有所避忌，沒有招惹什么麻煩。

黃海更是帶著目的來的，他知道香成不愿意在讀書人面前失了臉面，被人鄙視，只好拖著他混跡這里以圖交好達官貴人。而且這地方確實是男人的天堂，只要有錢服務好的沒話說，還沒有警察時不時的臨檢。黃海玩的開心，簡直有點樂不思蜀之感！

香凝心中有成算，所以并未貿然出現，而是裝做很有派頭的樣子招來鴇母妙云娘。

小白從懷里隨手抓出一把金葉子往案上一放，又規規矩矩的退到主子身后站好，香凝才開口道：“這些金葉可值得幾句話？”

這里可是京師重地，又是高檔的娛樂場所，鴇母妙云娘什么樣的官員沒見過？一品二品三品的大員是見不到，四五六品的官員倒是常來常往，大唐可是從來都不限制官員出入這種地方的。

舞姬出身的妙云娘只有三十幾歲，打扮的雖然稍微鮮艷了點，卻相當漂亮，氣質也好，妝容精致而且十分懂規矩。見香凝如此問，微笑著福一禮道：“那要看相公所問何人？所問何事？”

香凝扭頭望向二樓香成和黃海的方向：“我問的是他們兩個。”

若是問起官員、豪門貴族、世家子弟，這小小的一把金葉子妙云娘還真是沒放在眼里，可黃海和文香成不過是小小的秀才和有錢的商賈，妙云娘自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聽完以后，香凝心中有數，又拿出一包藥粉放在案上，小白十分機靈的拿出兩柄金鋌子也跟藥粉并排放在一起。

下藥？

妙云娘以為她要毒害那兩個有錢的金主，忙搖頭微笑道：“賤妾不過是一無知婦人，只要相公出了這個大門，賤妾又哪里想的起來？相公若是喜歡可留下飲宴欣賞歌舞，若是有所不便，還是請吧！”

看來這妙云娘是個聰明而且膽小怕事的，因為不想毒害他人，居然對黃金視若無睹。香凝不討厭這種人，這種人聰明、謹慎、明哲保身，還知道裝糊涂。

“妙云娘誤會，上面的那兩個人一個是某家的好朋友，一個是某家的親弟弟。只因家中長輩不喜他們不務正業如此荒唐，某家不過是給他們一點小小的教訓，并無毒害之意。這藥不過就是讓人身上長點東西，癢上一段日子而已，對身體并無損傷。這錢也并非是收買人命之意，為保家宅平安，某家不希望他們知道今天的事，免得他們去長輩面前哭鬧不休。”說著，把兩柄厚重的金鋌子往前推了推，示意她收下。

別說只是下點讓人長斑點、撓癢癢的藥，就是真的毒殺二人，這黃金百兩也是足夠。妙云娘不好當面拒絕，半信半疑的答應下來，只是下藥的時候分量卻偷偷的減掉一半。

這妙云娘心地還算善良，否則這風月龍蛇混雜之地，還指不定死多少人呢！

香凝沒急著走，而是隱藏在一角，遠遠的望著他們將下了藥的酒水喝下，才拍拍衣襟粉墨登場......

“兩位玩的可還盡興？”香凝邁著方步，粗著嗓子，陰陽怪氣的出現在黃海和文香成的面前，徑自挑一張席子坐下，還十分熟練的喊侍婢上酒。一看，就是對這種地方十分熟稔！

香成是長姐如母，在這種地方乍然見到香凝，可以說是亡魂大冒，下意識的就想奪路而逃。可轉念一想，反正已經被發現，就是跑掉回家也免不得挨罵受訓斥，只好厚著臉皮貼上來討好：“姐，你怎么來了？”

香凝剛拿起杯子，聞言兩眼一瞪，沒好氣的粗聲道：“怎么？你們來得，我就來不得？”

眼看香凝身著男裝冠袍，香成自知說錯話，忙改口道：“長兄如父，自然來得自然來得。”還真是睜著眼睛說瞎話，改口改的好快呀！

黃海焉能不知這二十一世紀的女人什么樣？一個個潑辣刁鉆，最難對付，聰明的男人是不能女人一般見識的！

也趕緊湊上前來，揮揮手將正在鼓樂的一幫舞姬通通趕出去，才媚笑道：“文兄好雅興，也來湊個熱鬧？不如一起吃酒？”

看他那小心翼翼的德行，香凝肚子里冷笑，還吃酒？怎么不吃死你！回去有的你受！

“雅不雅興，姑且不提，只是聽說黃兄和弟弟在此飲酒做樂，我也來看看罷了。”香凝的臉色怪怪的，黃海又不瞎，當然看的出來。

黃海繼續陪著笑臉道：“偶爾為之，偶爾為之，讓文兄見笑啦。”

偷偷躲在簾幕后的妙云娘拍拍胸口，終于松口大氣。看來這出手闊綽的相公所言非虛，那藥果然不象是什么毒藥，而且這氣氛也沒有想象中的那般劍拔弩張，殺氣彌漫。

呀！不對啊，這哪里是什么相公？明明聽到叫她姐姐，看來這文府是悍婦當家做主......

只要不是毒殺人命，妙云娘還管他什么悍婦不悍婦，一轉身偷偷的溜了出去，只是交代屬下的那般舞姬小心伺候，不要當著一個悍婦的面賣弄風情，以免得罪這些不明來路的貴人。

“這酒水味道實在一般，還不如家中的存貨。你們倒是好心情，天天都往這里跑，難道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香凝眉眼帶著笑，卻是幾分冷笑。

這明擺著就是冷嘲熱諷，香成也好，黃海也罷，誰也不敢觸她的霉頭。

“哪里哪里，就是隨便來玩玩，呵呵...呵呵...”黃海心里有鬼，當然笑的很不自然。

香凝轉而對著香成：“那你呢？”

“我不是來玩的，我是來...我是陪他來的...不信你問黃大哥，還有那些舞姬，我可有在此留宿？”香成連忙解釋，心里卻冷汗橫流。

香凝早知道他并未留宿，可常在河邊走，又哪有不濕的鞋？自然還是不來最好！

“哦...那就好那就好...這平康里的歌舞還是可以欣賞的，很上檔次么，我也是常來的，只是......”香凝賣個關子，話到嘴邊留半句。

黃海和香成一齊伸過腦袋好奇的等著她下半句：“只是怎樣？”

香凝左右看看，只有幾個侍婢遠遠站著，便壓低聲音伸頭湊近二人神神秘秘的道：“據我所知，這附近傾國傾城的佳人可不在少數，而且越是年輕貌美接待的恩客就越多！想這大唐繁榮昌盛，萬國來朝，什么黑的、白的、黃的可是什么人種都有，若是沾染上什么愛死病、花柳病一類的，這大唐朝可沒地方治去，惟有等死一途爾！”

愛死病！？

那不就是艾滋病！？

香成還好，守住最后一關，沒胡亂碰那些女人，可黃海聽到香凝這樣說，臉色當場就變了！

黃海很清楚香凝是在故意嚇唬他們，可他也知道艾滋病和性病的可怕？就是在現代，醫學如此昌明發達，治痊的幾率也是微乎其微，輕則斷子絕孫，重則命喪九泉......

現在這條命可是從棺材里爬出來的，老天爺好不容易又給他一次生命，他怎會不知道珍惜？

香凝的一句話，便把兩個大男人都驚在當場，自己卻若無其事的招手叫過侍婢道：“來來來，給爺叫她們進來，爺今天難得好興致，要看胡旋舞。別忘了啊，找幾個年輕漂亮的，不漂亮、不露肚皮爺可不舍得賞錢......”

為人性僻耽佳句，語不驚人死不休！

她一句話把黃海和香成兩個嚇的，差點沒一頭栽過去，這女人也忒彪悍了點吧！怎么什么都敢說？

香成反過勁來第一個站起身道：“行了行了，咱還是回家吧，還看什么胡旋舞？回去晚了李大郎君可是要擔心的！”

香凝豈能不知他是在變相的提醒她，不要再胡鬧了，姐夫還在家里等著呢！

這世上就沒有這樣的道理，難道只準州官放火，就不讓百姓點燈？

你們想回家啦？我偏不！

香凝把臉一拉，故意拿著架子道：“怎地？你們不給我面子？今兒這歌舞我請了，不用你們掏錢！喜歡哪個漂亮小妞只管說話！”

剛站起身的香成一個踉蹌，得！今兒算是把這祖宗姐姐給得罪慘了，就是不想讓他們好過，故意的是吧！

黃海在旁邊哭喪著臉道：“既是如此，就陪大相公再坐坐......”

本來興致勃勃、高高興興的兩個大男人，陪文香凝在妙云娘家一坐就是一下午，而且是如坐針氈......

他們如何難過，香凝才不管呢，反正她心情美美噠。這妙云娘家的舞姬質素相當不錯，回家的路上，香凝騎在馬背上還哼著小曲兒呢！

黃海窩在馬車里豎起耳朵仔細一聽，居然是什么：我送你離開...千里之外...你無聲黑白......

坐在馬車里的黃海和文香成真是想死的心都有，哪還敢三天兩頭就往那煙花柳巷之地亂跑！

不用打、不用罵，黃海和香成兩個人都消停了。

香成還好，不去平康里正好寫信催兩個娘子進京，而黃海怎能甘心就這樣失去與貴人結交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