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媽趕前一步在門口擋住了暗香的去路,通紅的老眼深深的凝著她,斬釘截鐵的說道:“小姐,您不能去!”
“為什么?六姨娘把娘害成這樣,我一定要找她還回一個公道。”
“小姐,目前最重要的不是找回公道,而是夫人的病。夫人這樣的情形,徐媽曾經見過一次。”那一次,也是她傷得最深的,如果不是那個負心的男人,當年薄情寡義,另覓新歡,夫人也不會患上那樣的心疾。
“你見過?”
暗香擰起涓涓兩行秀眉,難道娘親這是舊疾復發?難道以前還有人這樣惹娘大怒?
“那是多年前的事了,當時,小姐您還沒有出生,我也還是夫人的貼身丫環……”
徐媽透過暗香,眼神飄忽的凝著呆坐著的夫人,仿佛陷入同她一樣的悲傷中。只一刻,徐媽又從記憶中回過神,緊緊抓住了暗香纖細的胳膊,似乎將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一般,道:“夫人這種情況,一時半會只怕是清醒不過來的,要醫治夫人的病,只有一個辦法。”
暗香眸光一閃瞠大瞳孔,緊緊的抓住徐媽滿是皺紋的手,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急道:“什么辦法?”
“當年,夫人病了半個多月,臥床不起,城中很大大夫都是束手無策,后來我們聽聞城西有一位江湖郎中專治疑難雜癥,便將他請了來替夫人把了脈,開了方,結果夫人三日便見好了。”
“那現在那個郎中還在城中嗎?您告訴我地址,我去把他請來。”
聽到娘親的病有救治的辦法,暗香臉上轉憂為喜,馬上便要去請那位郎中。
徐媽卻皺起了眉頭,臉上是深一道淺一道密密麻麻的皺紋,看得暗香心撲騰撲騰直跳,難道是中間有什么阻滯?
“當年那個郎中叫價一百兩才給看病,可,我們一時間哪能籌來那么多的銀兩……”
徐媽越說,聲音越低,仿佛這些都是她的過錯一般。那滿是皺紋的臉上寫滿了自責和絕望——
暗香那閃爍著光芒的眸子也在瞬間黯淡下來,別說是一百兩,就是一錠銀子,她們也籌不出。抓住徐媽的手也無力的垂了下來,難道,真的就沒有辦法了?
她認識的人不多,瑤溪河畔下游的張大媽雖說與她們母女關系極好,又極是樂意助人,可是張大媽家也是平常小戶人家,若借個一兩二兩或許問題不大,可這一百兩,他們也是愛莫能助的。
二哥哥?
暗香眸光忽然閃動一下,可隨即又黯淡下去。
前幾日在大堂上,她也是能感受到二哥刻意與她的疏遠,加之平時他也幫自己不少,這事,還是不要勞煩他的好。
“一百兩,我給!”
門口傳來一個低沉而略帶磁性的聲音,把門內愁眉不展的暗香和徐媽都唬了一跳,紛紛望向門外。
“冷傲青?”暗香低低的喚了一聲。
自從上一次的事之后,他們便沒再見過面,暗香亦不知他此次突然造訪是為何。
“不需要!”
不過一刻的遲疑,暗香臉上即刻由吃驚到沉斂冷言拒絕。
娘親之所以會病成這樣都是他的娘親導致的,并且,跟他也脫離不了關系,她不須他如今假好心的來相助。
“這銀兩,我不是白給你們的,是借!我可是要收回銀息的。”
冷傲青并沒有因為她的拒絕而不悅,反而低低的笑了笑,仿佛他早料到她會有此舉動一般。梅花嘛,總是傲然挺立,風霜不懼的。
暗香擰著眉頭深深的打量著冷傲青,不明白他為什么會突然轉性子。在井邊的時候,他還口口聲聲罵自己是個丑女人,并一副欲吃掉自己的模樣,卻在大堂上幫她解困,還為她上藥,如今,還借銀兩給她……
“怎么樣?考慮清楚沒有?我是可以等,只是你娘親的病,看似不能多作拖延。”
冷傲青雙手交叉抱在胸前,依著門,慵懶的半瞇著眼,嘴角彎起一個邪魅的弧度,凝著門內那個凝眉猶豫的人。
“小姐,我看六少爺也是一番好意,不如……”
冷傲青的話打動了一旁焦急的徐媽,怎么說,夫人跟六少爺也是一家人,總比跟外面的人借要好,一家人,凡事總是有得商量的。
“不!我不會借他們一個銅板的!”
暗香打斷徐媽的話,她知道,就是娘知道,也不會同意她向他們借錢的,況且,她心中也有了另一個打算。
“徐媽,您還記得當年那個郎中給娘親的藥方中有那些藥嗎?”
徐媽一時間想不通小姐為什么會出此一問,只是據實答道:“記得!那藥方也簡單,只有三味藥,還有一個藥引子。只是,小姐你問這個做什么?”
“記得就好,你把藥方告訴我,我到瑤溪河對面的山上去采回來。既然那藥方當年管用,如今一定也能把娘治好。”
暗香興奮的說道,如果不是那個冷傲青突然到來,刺激了她,只怕一時間她還想不到這一點。憑著平日里勤學的那些醫藥知識,還有常年在山中的走動,想來,采藥也不會太難倒她。
斜倚著門口的冷傲青,眸中忽閃過一絲光亮,微翹的唇畔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漆黑的眸子饒有興味的凝著那個興奮的女人,看來,這個女人比他想象中的要聰慧頑強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