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含玉連聲說著好吃。
我起身走到阮含玉身邊,拿過絲帕遞給她,柔聲道:“王妃慢些吃,沒人與你爭。”打眼環(huán)視室內(nèi),目光定格在那三角香爐上,眼波一轉(zhuǎn),道,“碧荷姐姐,這香爐有沒有清理過?”
碧荷一時不能會過意來,只是警惕地盯著我,道:“昨兒個剛剛清理過了,無須再清理了。”
“怎么沒有焚香?”我走過去瞧著,忍不住彎下腰來撥弄香爐。
碧荷突然眼神一變,微微不自在,道:“我今兒忘記取香片來……”
“是不是這個?”我從袖中取出香片,示意給碧荷瞧。
碧荷一驚,道:“你怎么會有?”
“姐姐真是貴人多忘事,今兒個清晨,姐姐借我的菱花鏡來著,我讓你坐過來梳妝……后來不知怎地,或許是姐姐走得匆忙,竟把這香片遺漏在我梳妝桌上,我心想著王妃一定要用來著,所以就擅自作主,帶了過來,姐姐應該不會怨我吧?”我定定地瞧著碧荷,不放過她面上一絲表情,只見她額上隱隱滲出虛汗,臉色竟是蒼白無血色,我微微冷笑,“王妃您說,要點么?”
怨不得她驚慌,這香片自然不是遺漏在我的梳妝桌上,而是“遺漏”在我的香爐中!
王妃不疑有它,忙道:“要點,自然要點!憐衣真是太懂我心了,我沒這熏香還真是不習慣……”
我看向碧荷,她面色蒼白,欲言又止。
我彎下腰身,撥弄著香爐,卻在反手間,丟入另一塊香片,而原來的香片則被我不著痕跡地納入袖中。
“王妃,今兒個氣候這般好,讓奴婢陪您出去散散心吧……”碧荷的聲音突然響起,微微顫抖,滿臉懼色地看著我。
“不要!”王妃卻一口打斷,“你又悶又無趣,我才不要你陪,要陪也要憐衣陪!”阮含玉拿起玉梳輕輕緩緩地梳理著一頭青絲。
我輕輕往香爐里添入一小塊香片,用小火隔紗加熱,以便室中不見煙,那清香慢慢溢出,有植物雨露的味道,若翠竹葉脈發(fā)出的芳香,或是甘露滋潤著薔薇最初的那一抹香。
“呀!”阮含玉輕呼一聲,再深吸幾口,似是深深沉醉了,少頃道,“這跟原先的似乎不一樣……比那個還要香……”
碧荷似是也松了口氣,眼中的驚懼緩緩撤去,慢慢恢復平淡,只是神色復雜地瞧著我,一動不動。
我一邊添著香片一邊回眸對她微笑,她眸子輕瞇,少頃,突然眼睛圓瞪,神色大驚,欲站起身撲向我,卻渾身軟弱無力,只是嘴巴張了張,然后就倒下了,最后一眼,落在早已倒在一旁的阮含玉身上,面露憂色。
她莫不是以為我要趁此時對阮含玉下毒手?
我嗤笑一聲,為了阮含玉這條賤命而賠上自己,我不只覺得不甘,更覺得恥辱!而且,整人有許多種方式,最厲害的不是要她死,而是要她生不如死!
我迅速燃起幾支蠟燭,把阮含玉扶到床上躺好,然后開始翻箱倒柜地尋找一個東西……鳳凰令!
也就是通行證,只有王妃才會有,出入府衙、城門,甚至皇宮都可以,我太需要它,莫說將來可以用它去找亦殊,眼前就急需它來打開“晉親王府”的大門!
終于,我在衣櫥的第二個格子深處找到一個金綢包扎的硬塊,大概巴掌大,我忙打開,金光閃閃的令牌上,赫然三個大字,龍飛鳳舞……鳳凰令!
我欣喜若狂,忙將燃軟的蠟油取來,捏成巴掌大,然后緊緊貼到鳳凰令上,少頃,取下來一個清晰的模子。
我把鳳凰令原封不動地放了回去,再小心收拾了殘骸,吹滅蠟燭,清理燭油……突然注意到趴在桌上昏迷不醒的碧荷,心想著:這可是個大麻煩,怎么處理這顆不定時炸彈呢?
可真令人頭疼……
我看著燭臺上殘留的燭油,兀自沉思著,突然,眼前一亮……
將計就計!
我抽去蠟燭,故意留下幾滴不易覺察的燭油……
不能做得過于明顯,否則依她的心機反倒更要懷疑了,這樣恰到好處,讓她誤以為我一時手腳慌亂,沒注意到這個蛛絲馬跡!
我望向窗外的天色,近晌午了,第一件事完成,還要一件至關重要的……
蘭花簪。
這段時日,經(jīng)常往廚房跑,漸漸與幾個大廚處得熟了,尤其是那一日遇到的廚師,他叫小海,其實孩子已經(jīng)快到我肩膀了,但是大家還是都叫他小海,他為人隨和,總是笑嘻嘻,當真是身寬體胖,肚子大的能撐船了!
昨日我去取膳食,無意間從他口中獲知今日宣亦晉不再府中用膳……這真是天賜良機!我暗喜。
我最后看了眼桌邊的碧荷,嘴角泛起一抹好笑,看來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
一路走向“墨軒”,所有的計劃已在腦中過了一遍,第一步,安排戲班子;第二步,偷鳳凰令;第三步,拿回簪子;第四步,也就是精彩環(huán)節(jié),需等到老夫人壽辰之日才能實施!
而現(xiàn)在,我又為自己加了一道“開胃小菜”……
碧荷。
真正的好戲?qū)诶戏蛉说膲鄢街丈涎荩?/p>